楚恬察覺到了沈闊微弱的變化,他為此暗自開心。
在這片詭異的氛圍中,沈闊和楚恬兩人中規中矩的裝扮,反倒在黑市上成了異類。
兩人就走進黑市這一刻鐘不到的功夫,已經收獲了無數人的頻頻側目。
楚恬雖面無表情,但明眼人一看就知他是個沒有危害性的人,反觀沈闊,雖然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可從他那耷拉的嘴角,也能得出這人不好惹的結論。
所以路過的人一邊又憚于沈闊的不怒自威,一邊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楚恬。
二人鎮定自若地走到一間木屋門口,楚恬擡頭一看,見門框左側挂着一個寫有“萬寶閣”的木牌。楚恬打量了一眼這個破舊不堪的木屋,連門都是兩扇朽木拼接而成,整個房屋給人一種搖搖欲墜之感,楚恬擔心這房子會不會突然被夜風吹塌的同時,又委實好奇這破屋中能有什麼寶貝。
“吱呀”一聲,沈闊用刀把頂開了門,楚恬進去的時候還順手扶了一把門,生怕它散架。
進門後,入眼之處一團糟,這裡哪裡是什麼萬寶閣,分明就是廢物聚居地。屋中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連毛驢拉的石磨都有。
楚恬勉強尋了個空地站着,而沈闊則一腳踢開了擋路的蹴鞠,環顧四周後,用刀柄叩了叩滿是灰塵的櫃台。
沈闊一直敲了很久才等來了回應。
“來了!”一年過六旬的老頭掀起簾子從後面鑽了出來,不耐煩地喊道,“催什麼催!”
“催命!”沈闊冷聲回道。
來人姓陳名太宮,别看他白發蒼蒼且邋裡邋遢,卻是黑市的元老之一,黑市上的所有動向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陳太宮愣了一瞬,沒好氣地瞪了沈闊一眼,轉頭又問楚恬:“買什麼?”
沈闊仍舊不信這地方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回道:“在下聽聞梁上飛最近得了一批寶物,特來問個價。”
陳太宮微怔,“梁上飛?我可許久都不曾見過他了,他得什麼寶貝了?”
楚恬知道對方在裝傻,于是從腰間摸出了一塊金錠放在櫃台上,“陳老可别騙我,整個京城都傳開了,有人從扶搖公主府盜走了稀世珍寶,試問整個京城,除了梁上飛有這個本事外,還有誰能從戒備森嚴的公主府全身而退?”
陳太宮臉上的寒霜瞬間化開,他拾起金錠摸了又摸,之後又咬了一口,确認是真的後才揣進了懷裡,“公子是個實在人,那我也同公子講句實在話,京中傳言不可全信,朝廷那些酒囊飯袋,每次碰到偵破不了的案子就把罪責往我黑市栽贓,這些年,黑市可是替他們背了不少的黑鍋。這次啊,指不定又是那姓沈的抛出來的幌子,想找個由頭将我等一網打盡罷了。”
姓沈的?他說的是沈闊嗎?楚恬疑惑。
聽這語氣,貌似怨氣還不小,怪不得沈闊不願露面。
“陳老,我是帶着誠意來的。”楚恬又拿出了一錠金子,“都說梁上飛盜走的正是當年句蘭國王子送給扶搖公主的聘禮。”
“你是說那尊冰晶無量佛像?”
“正是,那尊無量佛乃西域天池的冰晶化成初像,後經句蘭國師修飾開光後便一直供奉于句蘭國的瑤台寺,直至八年前才與句蘭國王子一同入京。”楚恬道,“那尊佛像可謂世上所有佛像之最,很多人都想擁有,家父亦然,半月前偶然得知神偷梁上飛偷出了那尊佛像,便命在下前來求之,至于價錢嘛,都好商量。”
楚恬的謊言編得滴水不漏,言辭亦是十分地懇切,就連沈闊都信了三分,可那陳太宮卻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絕無可能。”陳太宮斬釘截鐵地否認道。
“你為何這般笃定?”沈闊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陳太宮哼了一聲,堅持道:“梁上飛已經失蹤了個把月了,即便那尊佛像被盜,也不可能是出自他之手。”
“梁上飛失蹤了?”這個消息倒是令楚恬和沈闊感到意外,但不排除是陳太宮騙他們的。
“那陳老可知除了梁上飛以外,還有誰能從公主府盜出此寶?”楚恬又問。
“那我便不知了。”陳太宮哼笑一聲後看向了楚恬身後的沈闊,“這拙劣的手段一次可行,怎麼還想來第二次,真當我們黑市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楚恬正不明所以之時,就聽陳太宮對沈闊道:“你說呢,沈大人?一年前,你和東宮便以我們與苗三圃暗通款曲為由蕩平了我們的居所,如今我們皆已夾着尾巴做人,怎的東宮那邊還不滿意,非要将我等趕盡殺絕不成?”
“陳老慧眼,但沈某好奇,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沈闊不裝了,直接摘了面具,而楚恬則自然地退到了沈闊身後。
陳太宮直言不諱道:“沈大人的身段可是深深刻在了我心上,随便你如何僞裝,我一眼便能将你認出來。更何況——”
陳太宮拿出那兩錠金子,指着背面的凹痕對二人道:“我雖然老了,但還沒有老糊塗,這記号是國庫獨有的标記,沈大人這是逗我玩兒來了?”
聞言,楚恬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闊。
此刻的沈闊覺得自己像極了跳梁小醜,他窘迫得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他來黑市之前去了趟東宮,離開前問太子要了點錢,太子也沒問他要做什麼,順手給了他一袋,而沈闊隻确認了數量,并未仔細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