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闊沒有說話,但他那表情柳青再清楚不過。
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孫士誠的為人,無論他做出什麼恬不知恥的事情都不足為奇。
“他想要,給他就是了。”沈闊道,“就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穩穩當當地捏在手中了。”
柳青默了一瞬,豁然開朗道:“大人覺得此案有蹊跷?”
沈闊朝柳青投去一記贊賞的目光,“還不算太笨。”
“但——”柳青感覺頭皮有些癢,他想撓,但沈闊還在用膳,便又放下了手,“可屬下還聽說京兆府那邊已經排除了他殺,準備以意外墜亡結案了。”
“仵作都驗完屍了?”沈闊驚訝。
柳青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驗完了吧,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定案了。”
“他的家人呢?對這個結果沒有異議?”沈闊又問。
柳青道:“沒聽說。”
沈闊的心中突然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柳青亦覺得這案子結得太快了,實是有些反常。
“朱桓身為千萬富商,獨自一人跑去人煙稀少的松山就足以讓人生疑了。”沈闊道,“還特地換上了仆人的衣裳掩人耳目,你不覺得他的行為非常奇怪嗎?”
“屬下也覺得這裡面肯定藏着什麼貓膩呢。”柳青道,“但咱也沒證據啊,況且朱桓的家人都沒說什麼。”
“就是這點太反常了。”沈闊又道,“要是他們鬧一鬧,我反而不會懷疑他們。你知道朱桓家中都有哪些人嗎?”
柳青想了片刻,答道:“除了父兄,隻有一妻一子。”
“他與家人之間的關系如何?”
柳青搖頭,“這倒不怎麼清楚。”
“大人的意思是說......”柳青從沈闊的問話中突然明白了什麼。
“不會吧!”柳青不停地搖着頭試圖将那些瘋狂的想法甩出腦海,“孫士誠好歹是四品重臣,更是長京百姓的父母官,雖然平時是有些不着調,但總不至于胡亂結案吧。”柳青覺得即便借給孫士誠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人命案上胡作非為。
“我倒不是覺得孫士誠收了朱家人的錢财僞造命案結果。”沈闊嚴肅道,“我是覺得這起命案呈現出來的結果本身就是一個假象。”
“楚恬的疑慮是對的。”沈闊道。
“怎麼又扯到小楚了?”柳青聽得雲裡霧裡。
“大人肯信我了?”被兩人提到的楚恬忽然出現在了飯堂門外。
沈闊聞聲擡眸,猝不及防地與楚恬對上了視線,慌得他趕忙挪開了目光,但他很快又明白此舉隻會加重他的心虛,于是又硬着頭皮迎上了楚恬那雙無辜且幹淨的明眸。
“怎麼不再多睡會兒?”沈闊故作鎮靜,但他微微顫動的眉頭和缥缈的眼神将他心底的慌亂暴露無遺。
“餓醒了。”楚恬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聲如蚊蠅。
沈闊掃了眼桌上的殘羹冷炙,對楚恬道:“你的飯菜,我讓雲兒單獨給你熱在鍋裡的。”說完,他便将雲兒喚了過來。
“大人可不曾對屬下這般耐心過。”柳青用力地揉着眼睛,他還以為自己剛剛聽錯了。
沈闊冷漠地掃了柳青一眼,“我還要待你們如何?一個個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楚恬正疑惑還有誰問過這些令沈闊頭疼的話時,轉眼便見雲兒在一旁憋笑。他瞬間了然,覺得好笑的他回頭又打量起了沈闊,卻發現後者從脖子一直紅到了耳根。
“大人,你——”楚恬指了指沈闊的脖子和耳朵。
沈闊摸了一下耳朵,灼熱感瞬間染上了他的指尖,他卻氣定神閑地狡辯道:“天氣轉涼了,凍的。”
“哦。”楚恬覺得這解釋有些牽強,但沈闊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柳青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本來就是,還不承認呢,依我看,您就是喜歡聰明的人,嫌棄我笨就算了,但您這前後兩副面孔委實也太讓人傷心了。”
“你說什麼?”沈闊凝視着柳青。
柳青急忙搖頭否認,“沒,沒說什麼。”
沈闊懶得與他計較,隻道:“你要是閑來無聊就去幫我辦件事。”
“請大人吩咐!”柳青瞬間來了興趣,起身抱拳道。
“将仵作的驗狀謄抄一份拿回來。”沈闊道。
“驗狀?”柳青确認。
沈闊點頭,“孫士誠與我向來不對付,直接要的話他恐怕不會給,所以你——”
“這點小事不勞大人操心。”柳青拍着胸脯保證道,“屬下自有辦法,大人且等着就是。”
“行!”沈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