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無力地平躺在床上,呆滞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床頂,像是丢了半拉魂兒。
夫婦二人幹瞪着眼兒終于熬到了天蒙蒙亮。秦君華還想再等一會兒,可沈煜卻已經迫不及待地下了床。
“你這麼早去做什麼?”秦君華問。
沈煜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朝門口走去,“這不是怕去晚就逮不到了麼!”沈煜有些後悔,他昨晚就該過去的。
秦君華緊随其後,“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是去捉I奸似的。”
沈煜看了秦君華一眼,眸中深意不言而喻。
兩人穿過庭院,灑掃的仆人見了主人先是一驚,接着便陸續問起了安。
沈煜擡手喝住了打算近前的仆人,仆人們會意地退後,他則背着手,強裝自若地朝着沈闊的所住的院子行去。
一路上,秦君華苦口婆心地勸着丈夫千萬千萬要冷靜,沈煜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當他到了沈闊門外後,委實摁不下心中怒氣,提起腳砰的一聲便踹開了兒子的房門。
沈煜雙目微狹,緊緊地盯着屋裡的那張床。
晨風湧入屋中,輕輕掠起床帳,接着床架抖了三抖。
床帳後身形影影綽綽,沈煜和秦君華親眼看見裡側冒出了一個頭,但很快就被一隻手給按了下去。
“爹,娘,這麼早過來,可是有要緊的事?”沈闊将床帳挑開一條縫,從裡面鑽了出來。
沈煜目光沉沉,頓了片刻後便徑直朝着床走了過去。
沈闊瞬間明白過來,這兩日所隐瞞的事情終究還是被父親知道了。
沈闊看了眼母親,秦君華按了下手,示意他要冷靜,别害怕。
“爹,我們出去說可以嗎?”沈闊快步擋在沈煜面前,央求道。
沈煜沒有理會兒子,他推了沈闊一下沒推動,于是繞過兒子走到了床前。
沈闊知道這次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躲在被窩裡的楚恬也慢慢釋去了緊張,坦然地準備迎接暴風雨的來臨。
沈煜歘地一下掀開了床帳,隻見一個面容清隽的男子跪在床上,緊抿着唇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沈煜極力抑制着心底的火氣,這時秦君華也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無聲地安撫着他。
沈煜掃了眼楚恬,然後轉身看向沈闊,後者慢慢挪到床前,将戰戰兢兢的楚恬擋在身後。
沈煜氣得呵笑一聲,沉默半晌後冷聲對沈闊道:“我在祠堂等你!”
說完,沈煜轉身便走,秦君華連忙追了上去,而沈闊則朝着父親的背影深深揖了一禮。
“是!”
“尚書大人很生氣。”楚恬悄悄打量着沈闊的神色。
在楚恬穿衣的時候,沈闊已經系好了腰帶,他轉身拍拍楚恬的肩,輕笑道:“他再怎麼說也是我爹,頂多訓斥我幾句,你别擔心,安心在這裡等着我回來。”
楚恬垂下眼睑,纖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憂色和不安,他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而沈闊去至祠堂後,被沈煜喝令跪下,接着不容他辯解,直接取了藤條狠狠抽在了他的背上。可憐沈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五鞭過後,殷紅的血便浸透了衣裳。
沈煜不問,沈闊便也不開口,直到被打得趴在了地上,沈煜才收了手,而沈闊很快又重新挺起了脊背。
沈煜不知沈闊犯錯卻不認錯是何道理,看着他如松般的脊梁,更不知他從哪裡生出來的傲氣,氣得沈煜再次擡起了手。
“夫君,夠了,不能再打了!”秦君華适時上前阻止道。
“你看看,這就是你慣出來的好兒子!”沈煜氣得口不擇言。
秦君華沒有同丈夫争辯,她勸了丈夫又開始勸兒子,“殿下待你不薄,又那般信任你,兒啊,你實不該做出這般荒謬之事。”
“但事情既已發生,逃避也解決不了問題,你先向你爹認個錯,至于殿下那邊,咱再慢慢商量。”
沈闊道:“兒子确實不該隐瞞此事,隻是父親平時過于嚴苛,兒子不想橫生事端才出此下策,此舉确實于禮不合,理應受到責罰,下次,兒子一定事先禀明父親母親。”
聽完這話,秦君華都愣了,沈煜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冥頑不靈!”沈煜揚起藤條,怒斥道,“你這哪裡是認錯,分明是挑釁!”
沈煜手起藤落,但沈闊卻并未感覺到疼,他隻覺得有一方溫熱貼上了他的後背,接着來人便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聽到耳後傳來的悶哼聲,沈闊才知是楚恬替他擋下了這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