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些霧氣能讓人失去痛覺,那事情就很危險了。
沒有痛覺作為提醒,就不能及時發現身體各處的狀況,超前透支體力事小,若是受了傷卻意識不到,最後失血過多衰竭就危險了。
那為什麼這胡子男要在洞裡釋放這樣危險的能力?他和那幾名兄弟、包括鎮長在内,難道都願意被屏蔽痛覺嗎?
莫維爾越想越心驚,她想不通胡子男這麼做的原因,也不确定外面的同伴有沒有發現痛覺的消失。
對了,尤芽或許知道什麼。她在這裡長大,一定多少知道些治安隊和鎮長的底細。
莫維爾摘下沾滿血污的指虎揣進口袋,俯身搬起滾落在一旁的蛋型礦石,大步向尤芽所在的洞窟走去。
她在紫晶上找準尤芽指給她的裂隙,舉起從胡子男那裡搶來的蛋型礦石奮力砸下。幾下功夫,裂痕就擴大至整塊晶石,粘稠的深紫色液體争先恐後地從縫隙中溢出,晶石轟然破開,尤芽從裡面掉了出來,臉朝下摔在地上。
“你沒事吧?”莫維爾急忙扔下礦石,踢開腳下的紫晶碎塊,扶住渾身沾滿黏液的尤芽。
尤芽面色蒼白,長發像水草一樣一簇一簇粘在身上,模樣十分狼狽。她猛咳幾聲,目光躲閃,沙啞地開口:“我、沒事,謝謝您。”
“沒事就好,”莫維爾将她扶起來,輕柔地撥開她的頭發,“你為什麼要拿走數據?又為什麼打通訊告訴我?還有你怎麼會被抓住關在這裡?你跟鎮長他們發生了什麼?”
“您……您知道了啊。”尤芽渾身一滞,她沒想到莫維爾一點緩沖也沒給,一上來就觸及她最避之不及的話題。
“嗯,但我想聽原因。”莫維爾點了點頭,她看着尤芽的雙眼,聲氣和緩:“我們相處了這麼些年,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她觀察着尤芽的表情,尤芽臉上寫滿緊張和愧疚,還有一絲害怕。看到愧疚的神色占更多,莫維爾心裡稍微松快了一些:那是确有苦衷的臉,尤芽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好學生。
看着莫維爾坦誠的視線,尤芽的眼眶紅了。
她知道自己做了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她毀了實驗室,帶走了數據,還洩露了老師的聲紋和住址——她明知道那些人拿到這些信息後會做些什麼,但莫維爾、最大的受害者、她一直以來最為尊敬的師長卻沒有對她展現出哪怕一絲厭惡和疏遠。相反,她英勇地砸開禁锢她的紫晶牢籠,以寬和的姿态将她攬到懷裡,輕聲詢問她的苦衷。
尤芽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她感覺自己就像被抛進汽水裡的泡騰片,所有一直以來在心中壓抑着的情緒和壓力都被細密的氣泡裹挾着翻騰到水面上。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洶湧的情感,愧疚和悔恨幾乎将她吞沒,莫維爾越是對她和聲細語,她越是羞愧難當。
“莫老師,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個可恥的人!”她嘴唇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滴落下來。“我也不想做的,他們說可以幫我和爸媽離開夢神鎮,讓我們不被獻祭。今年就是我們家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說不動我爸媽,他們執意要參加儀式,我真的不明白鎮長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明明也知道被獻祭的後果……”
“别着急,慢慢說。”莫維爾輕撫着尤芽的後背,柔聲安慰。尤芽哭得更厲害,一邊打嗝,一邊将一切都告訴了莫維爾。
*
洞窟外。
高羽不受控制地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面色漲紅,進氣少出氣多,眼看就要不行了。
“老高!撐住!”
田利枝一腳踹開眼前的矮個男,幾下跳上空中,掄起斧子朝鎮長劈去。
鎮長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田利枝隐約感覺有點不對,但斧子已經劈出,她一時無法收住,銳利的刃口照着鎮長的肩膀劈下,竟毫無阻攔地穿了過去,全無命中人體的手感。
鎮長的身體從被劈開的位置分裂成兩半,兩截身體之間拉出絲絲縷縷的深綠黏液,又迅速粘合在一起,斷面的接合處伸出更多觸手般的黏絲,竟然愈合如初。
田利枝一驚,迅速後跳拉開距離。這是變形能力?但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擁有多種能力,既然他能變形,那剛剛他用來困住高羽的是什麼能力?
“呵呵呵,這位小姐,你這下有點過了吧?要是換個人,現在大概真的斷成兩截了。這個高個子讓你這麼緊張嗎?”
已經複原的鎮長頗為可惜地撫摸着衣服上的裂口,他的□□已經恢複原樣,但衣服還保持着被斧刃撕裂的狀态。
被田利枝打斷,鎮長束縛高羽的力量短暫消失,高羽從空中摔下來砸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
鎮長掃了一眼高羽,又将視線移回田利枝身上:“我看出來了,你們之間的稱呼,用的武器,還有那束手束腳的打架方式,你們是聯邦安保局的人吧?”
田利枝警惕地後退,一把拉起高羽護在身後:“關你屁事!”
“真沒有禮貌啊,”鎮長失望地搖了搖頭,“你們現在可是在真珠鎮裡,相當于是客人,但你們卻未經允許進到我們聖潔的教堂裡,現在還大搖大擺的跑到聖壇裡。哦,差點忘了,你們還審訊了我的員工,那個廚師小姑娘真是不中用,這麼輕易就說出來了,虧我還給了她點苦頭吃,真是朽木不可雕,令人不快。”
田利枝本就是個暴脾氣,聽到鎮長談起李葉的口吻帶着不屑,态度冷淡到仿佛在談論路邊的垃圾,想起剛見到李葉時她痛苦不堪的狀态,頓時氣得渾身顫抖:“腦子有坑就去溝裡挖點屎填上,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你搞成那樣,你還這個态度?!”
鎮長臉色一沉:“真沒教養,聯邦安保局也是日漸衰落,招的員工都什麼素質。”
“咳、咳咳。”高羽費力地撐起身子,拍了拍田利枝的肩膀示意她退後。他冷冷地瞪着鎮長,眼底醞釀起深綠的風暴:“還聖潔的教堂?你們搞的那血祭台是怎麼回事?我看你們這就是邪【教!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義了。”
田利枝一驚:“老高!别!”
但為時已晚,高羽眼底的深綠漩渦亮起,他手一指,鎮長渾身一震,抽搐着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高羽控制起搏器結束了鎮長的心跳。
田利枝張了張嘴,下意識看向柏澈的方向——他們違規殺人了,怎麼辦?
柏澈一人應對一高一矮兩名能力者,正分身乏術,高個男聽出鎮長那邊動靜不對,立刻放開柏澈,兩眼猩紅地沖向朝倒地的鎮長。柏澈當即掏槍追上去,兩下打穿高個男的膝關節,高個男應聲而倒,但仍不死心,濃密的冰塵向四面八方濺射而出,竟然想要自爆。
這些人怎麼回事,一個兩個都不要命嗎?!
田利枝立刻貼着高個男的身體生成六面障壁,圍成長方形的透明盒子,将高個男牢牢固定在裡面。
這是她能施放和維持住的極限數量,隻是一旦施放,所有先前設置的障壁都會消失。
伴随一聲肉塊炸開的沉悶濕響,濺射的冰晶全部被封在盒裡,透明的障壁沾滿血污,變成不再透明的紅色棺材——
高個男自爆了,但沒有傷及任何人。
“去死吧!”
見高個男慘死,柏澈也背對着自己,矮個男突然發難,他渾身電弧流竄,一道粗壯的電光彈射而出,直取柏澈後腦。柏澈躲閃不及,突然斜刺裡竄出一道深綠色的人影,擋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