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島的帶路下,幾人很快來到大蛇市的中心區。
陰沉的午後,街邊的霓虹燈還未完全亮起,細細密密的雨霧下,暗色和透明的雨傘掩蓋着一張張疲憊的面孔。
諾姆維爾擡起頭,看到摩天高樓間漂浮着巨大的廣告飛艇,如同鲸魚穿梭在海底峽谷。飛艇上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着色彩斑斓的糖果廣告,高分貝的揚聲器裡傳出充滿節奏感的歡快音樂:“為您帶來健康快樂的每一天!天川食品,新産品好評發售中!”
被廣告飛艇聲音吸引,田利枝興緻勃勃地拿出光腦邊拍照邊說:“是天川食品新出的健氣糖!就是上次咱們吃的那個。啊呀,沒想到能親眼看到這麼大的廣告,真牛啊。不知道本土版的和進口到聯邦的有沒有什麼區别。”
聽見田利枝的話,鹿島笑眯眯地說:“小李你也喜歡他家的糖?他家是稻櫻的國民品牌了,我認識他們一個分銷商,到他店裡買可以給你便宜,回頭帶你過去啊?”
田利枝眼睛一亮:“好啊!謝謝鹿島哥!”
鹿島咧開嘴,露出憨厚的白牙。他對這個機靈的短發女孩沒什麼惡感,盡管彼此都知道對方在客套,但被配合的感覺還是不錯。
說話間已到達目的地,這條飲食街的空氣中飄散着濃郁的炭火氣息。
眼前是一家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夫妻店,看闆上用稻櫻國本土語言寫着幾種燒烤品類,烤紅豆饅頭排在推薦榜的第一名。
鹿島揉揉鼻子,轉過身對幾人小聲說:“就是這裡,他們這個時間總會在這裡吃烤饅頭,一般都坐在最靠牆角的位置。”
柏澈點點頭,上前豪爽地攬住鹿島:“謝了,你推薦的店我們放心。”他借着動作将一小塊制成銀行卡形狀的貴金屬塞進鹿島胸前的衣兜,又拍了拍鹿島的肩膀。
鹿島掂掂兜裡的分量,平凡的臉上閃過精明的笑意,轉身消失在雨幕中。
看着鹿島的身影遠去,柏澈收起過于爽朗的笑容,對幾人說:“各位,按計劃行動。”
進店之後,高羽用标準的本土語言和老闆點了幾樣招牌小吃,幾人分開坐在能看到靠牆角落的位置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過了不到20分鐘,果然看到兩個有紋身的男子晃晃悠悠地走進店中,對着櫃台後的老闆大聲說:“大将,老樣子。”
“好嘞。”老闆擡頭應聲,手裡快速準備起餐品,從對話來看,他們的确是這裡的常客。
兩名男子點完單,直奔靠牆角的位置,一人叼着一根電子煙開始吞雲吐霧。
盡管幾人佩戴着微型的同聲傳譯入耳翻譯器,但當地人說話語速快、夾雜口音、俚語和縮略語,與平時用來訓練同聲傳譯AI系統的語音材料不同,加上此時店裡的背景雜音,幾人坐得也不是很近,翻譯器的效果并不好。
為了保證準确性,能夠直接聽懂本土語言的高羽還是在此刻派上用場。在來稻櫻國的飛行器上,諾姆維爾才知道原來高羽從小一直随父母在稻櫻國生活,父母去世後來到獨自聯邦,被安保局發掘,成了現在的高羽。
高羽一邊聽,一邊裝作是在線上聊天般,用随意的姿勢在光腦上快速打下他們對話的梗概。
大概是并沒有想到這間小店會被有心人發現,兩名男子談論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工作中的苦事,對上司的抱怨以及對其他組員的不滿。田利枝和章子看着群聊裡高羽不斷發來的信息梗概,不由得感歎天下社畜的痛苦如此相似。
但從男子們的抱怨中,他們依然拼湊出了一個重要信息:長靈會近期将要舉行高層選拔,男子所在的分部領導有望成為候補理事長。這名領導使勁渾身解數打通關系,從總部接到了重要任務,要求男子去幫忙護送某種材料到指定地點。
至今男子已經跑了兩趟,但那不知道是什麼的材料一直散發奇怪味道,每次運送完之後,他身上都會繞着一股怪味,回家後連女朋友都不願意靠近。他今天吃完點心,就要去運第三趟。
“啊!煩死了。我都洗了好幾遍澡了,還是有味。”男子皺着鼻子,狠狠咬下一口紅豆饅頭,“本部長那老登,不知道從哪裡搞的垃圾,都密封了好幾層了還這麼大味兒,還不許我拆開,也不告訴我是什麼,這活幹得真憋屈,我真服了。”
另一名染了黃頭發的男子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兄弟,忍忍吧,這波他選上了,咱們不跟着一起飛升嗎?你想,到時候有多少美女願意跟你好啊,你還在意你那女朋友幹嘛?”
“去你的,我就喜歡她那個勁兒。”負責運送貨物的男子一把拍掉同事的手,“倒是你,一天在外頭玩,病都治了幾次了吧?得了,我趕着去運貨,先走了啊。”
“诶,你小子結賬了沒有啊?不會又讓我掏吧。”黃發男子“啪”地一拍桌子,裝作生氣的樣子說。
“哥,你看着我辛苦的份上請我一頓吧,愛你哦。”趕着去送貨的男子嬉皮笑臉地起身,準備往外走。
看着光腦上高羽發過來的對話内容翻譯,田利枝厭惡地掃了一眼兩人,在男子腳下悄無聲息地設下一道障壁,男子腳下一絆,一個趔趄往前大邁兩步,
見男子跌過來,一旁裝作站着看菜單的章子擡起手扶了他一把。男子站穩腳步後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到門口從雨傘桶中抽出自己的傘,消失在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