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作響的雷雲之下,山谷被炸平,河流斷裂成瀑布,濃厚到讓人無法呼吸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巨坑的中心,銀發黑翼的純白惡魔伫立在廢墟之上,頭上一對漆黑長角鋒利尖銳,有如純淨黃金般冰冷的金瞳漫不經心地眯着,毫不收斂地釋放着堪稱恐怖的磅礴威壓,身邊明明空無一物,卻仿佛置身屍山血海之中。
柏澈跳下飛行器時,看到的就是這番場景。
隔着百米之距,他站在懸崖邊上,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無法做出一絲反應。
他終于對諾姆維爾那天的話有了實感——
“殺你,連一秒都用不了。”
身旁傳來撕心裂肺的狂吼,柏澈艱難地轉動眼珠,将幾乎是被動吸在諾姆維爾身上的視線拔下,一點一點看向聲音的來源。
是載着他過來,剛才與他一同出艙的飛行員。
他不知什麼時候脫離了【心智掌控】的影響,正直勾勾地盯着巨坑中心的惡魔,嘴巴大張着,喉嚨深處擠出一陣陣瘋狂的笑音。
随後,他毫不猶豫地将手指用力捅進眼裡,手背青筋暴露,伴随着兩聲粘稠的濕響,生生将眼球從眼眶裡挖了出來。
鮮血順着扭曲的面部肌肉淌下,飛行員緊攥着眼球,破碎的粘液混着血從指縫滲出,身形搖晃着,一頭栽倒在地,沒了呼吸。
一陣陣耳鳴随着能力被強行解除的疼痛尖銳地刺進柏澈的神經,他用盡全力吸入空氣,強行壓住不斷湧現的蝕骨恐懼,大口呼吸。
或許是聽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純白的惡魔蓦地舒展雙翼,柏澈隻覺得一陣狂風卷着沙粒撲面而來,忍不住眯起眼睛,再睜開,正對上諾姆維爾銳利的金眸。
“你怎麼來了?”諾姆維爾飛落到柏澈面前,詫異地問。
血液呼呼沖過耳道,肌肉僵着,柏澈喉結滑動,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知道這是擅自行動,違背了她的命令,但他隻是迫切地,無可抑制地想要見到她。
她要的證明,他帶來了。
諾姆維爾端詳着他,金色的瞳眸華光流轉,看不出情緒,卻似乎沒有惱意。
她忽然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
“怕了?”
不,不是害怕。
尖銳的雙角,鋒利寬大的黑翼,純淨黃金一般的豎瞳,凜然的銀發,駭人至極的威壓。
如此危險。
如此美麗。
站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惡魔。
諾姆維爾的視線将他從頭籠罩到腳,柏澈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喉嚨。
他用盡全力攥緊拳頭,指尖刺破掌心的疼痛終于讓他找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他艱難地左右搖了搖頭,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中擠出一句完整,但略帶顫抖的回音:“沒有,我隻是……驚歎。”
“見到我的真身還能站着說話,不錯,我果然沒看錯你。”
諾姆維爾的目光掃過地上猝死的飛行員,又轉回到他身上,澄澈的金瞳中劃過一絲笑意。
“說吧,你怎麼來了?我以為來的會是長靈會的人。”
柏澈的喉結滾動,近距離下,諾姆維爾的威壓更是駭人至極,仿佛身邊的空氣都化為凝固的水泥,他嵌在其中,幾乎無法呼吸。
剛剛擠出一句話,已經是他的極限。
像是察覺到他的窘态,諾姆維爾眼中的金色褪去,恢複成以往的銀灰,雙翼與魔角也如陰影般消散,她收起威壓,靜靜地看着他。
柏澈頓時身體一輕,肺部的舒張也恢複正常,終于回憶起呼吸的感覺。
他定了定神,開口:“你離開之前,曾經說希望我能活着向你證明我的價值。”
“對,是說過。”諾姆維爾饒有興緻,“怎麼,這麼快就有進展了?”
頂着諾姆維爾的灼灼目光,柏澈喉結滑動了下,開口:“現在,安保局和長靈會,都是你的了。”
“什麼?”諾姆維爾詫異,這又是哪一出?
柏澈抿唇,将他來找她前的所有經曆全盤講出。
諾姆維爾離開安保局次日,他的能力是如何再次升級,并且突破了安保局高層針對他的安全限制,将他們全數洗腦。
他又是如何借助高層的權限,帶人用她之前推測出的地圖線路再次進入長靈會總部,将之前沒能仔細搜查的地方一一清查,找到數枚被下級成員分散私藏的秘石,并問出了傀儡長谷川在塔羅斯山谷的具體降落位置。
聽着聽着,諾姆維爾的表情變了。
“你是說,你的能力在短期又升級了?你的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适?”
“是的,我做了測試,現在是S級+。”柏澈乖順地低下頭,從挎包裡捧出一個密閉容器,裡面靜靜地躺着數枚形狀規則的小塊魔礦,“秘石,我也為你帶來了。”
諾姆維爾默默接過容器,單手一用力,五指便紮破外殼,魔礦争先恐後化作魔素融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