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半晌，她說，“柏澈，你總是讓我感到意外。”

柏澈擡眸，濕潤的眼中有着疑惑。

“目前蜂鳥市所做的能力開發項目，多數都有我的參與。所以我對人類覺醒超能力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但你這樣的情況，我之前從沒有見過任何先例。”

“你不僅是非常罕見的精神系能力者，甚至能力在短期突破S級，恐怕整個聯邦也找不出第二個了。我不知道這與你是實驗體這事是否有關系，但就我對你的觀測來看，你在生理上是一個可以完全通過各項體檢數值檢查的人類。”

“你還記得我正在開發的接入式腦機接口‘ASK’吧？植入ASK的普通人會迅速覺醒能力，能力者植入以後也能力也會在原有水平上大幅提升，但就算是有了ASK幫助，也沒有一個人達到你的水平。”

諾姆維爾的掌心燃起吞噬之火，迅速吞沒已經空掉的容器。半晌，她熄滅黑焰，靜靜地看着柏澈。

“你的成長速度，令人驚歎。”

“我想這或許與我們的契約有關系，你增強了我的體質。”柏澈忽然說。

“不，那隻是一部分，更多是你個人的潛力。”諾姆維爾搖頭，“在來到你們所在的位面前，我曾經很多人類身上做過實驗，測算人類覺醒能力所需要的時間和能力成長的平均速度，其中有被我增強過體質的人，但他們也不會有你這樣的速度。你毫無疑問是極其罕見的異例。”

“無論是作為能力者，還是與我簽訂契約的人類，你都非常優秀。”諾姆維爾将手放在柏澈肩膀，“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柏澈的耳尖迅速泛上紅暈，鴉羽似的長睫輕顫着，嘴唇抿了又抿，似乎有些緊張：“那……我可以理解為，我獲得了你的認可嗎？”

“嗯。”諾姆維爾颔首，輕輕拍了拍柏澈的肩，以示回應。

其實哪怕柏澈沒有将魔礦帶來，僅憑借這一個能力升級的消息，她就可以認可他的實力。更不用說他帶來的驚喜——如今安保局和長靈會已經盡在掌控，她未來推廣更多人類植入ASK的進程也将如虎添翼。

柏澈具備極高的資質，成為她的眷族後，毫無疑問會變成強大的惡魔。有可靠的夥伴在身邊總是令人安心的，屆時她在深淵的力量也将進一步擴展。

是時候轉化他了。

諾姆維爾想。

變化就在此刻驟然發生。

一道劇烈的雷光帶着萬鈞之勢轟然砸下，塔羅斯山谷上空不知何時被烏雲徹底覆蓋，黑沉沉的穹廬中翻滾着雷暴。

雷光爆射而下，一道接一道地劈裂堅實的地面，有意識一般不斷朝向她聚攏。

剛才和卡利烏姆的戰鬥被世界意志探知到了！

諾姆維爾駭然，毫不猶豫地化出雙翼，一把拽住還在震驚之中的柏澈跳下懸崖，貼着着山谷的裂隙急速飛行。

惡魔這些不屬于表位面的生物一旦被掌管表位面的世界意志察覺，就會遭到強制驅逐。

恐怕是卡利烏姆死亡的瞬間釋放出的魔素過多，改變了山谷局部的魔素含量，這才引起世界意志的注意。

必須立刻離開這片區域！

諾姆維爾将自身魔素耗散量降到最低，徹底隐藏氣息，提着柏澈在山谷間穿梭。

雷電緊追在身後落下，柏澈胸前的衣服被諾姆維爾緊攥着，迎面而來的狂風刮得他睜不開眼，他努力伸手拽住諾姆維爾的胳膊，努力穩住身形，急切地問：“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這些雷電在追我們？”

“那是世界意志的強制驅逐！剛才我和卡利烏姆的戰鬥被察覺了，它要将我驅逐出這個位面。”諾姆維爾頭也不回地全速飛行，黑翼拍擊，靈活地躲避着迎面而來的岩石枯木，“再堅持一下！驅逐不會持續太久，離開這個範圍就安全了！”

世界意志？強制驅逐？

這些詞柏澈一個也沒聽懂，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而且此刻比起追問，更讓他在意的是他與諾姆維爾之間的身體距離。

雷暴發生時，沒有等他反應過來，諾姆維爾就拽住了他的衣服提着他跳下懸崖，而他在衣服被抓住的瞬間就陷入了幸福的眩暈。

危險發生的當刻，她竟然立刻就抓住了他，帶他逃離危險。

這是不是代表她在乎他？

他今天穿的衣服是他特意挑過的，胸前有兩條交叉的黑色皮帶捆綁，既能恰到好處地凸顯胸肌，又不失優雅的收斂與力量感。

這是他希望在她面前展現的形象。

會不會就是因為有皮帶，所以她拽他的衣服的動作才那麼順手？

如果皮帶再寬一些就好了，希望不要勒到她的手。

諾姆維爾飛行的速度太快，強烈的風壓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柏澈有些缺氧，他攀住諾姆維爾的胳膊，努力穩住身形，看着她翻飛的銀發，迷迷糊糊地想。

身後的雷暴逐漸平息，撲面而來的風逐漸和緩，諾姆維爾的飛行速度正在降低。

“好像結束了，”諾姆維爾回頭對他說，她輕緩地拍動翅膀，平穩地降落在河谷邊的石灘，“看來到這裡就安全了。”

柏澈的雙腳重新踏上地面，他站直身體，四處看了看，這裡已經距離他降落的地點偏移了不知多遠，甚至連周遭的植被顔色都發生了改變。

天空中的烏雲散去，清澈的河水汩汩流淌。

柏澈想了想，說：“剛才……”

毫無征兆地，晴朗無垠的天空中驟然劈下一道白光，悄無聲息，疾如閃電，落點精準——在白光即将碰到諾姆維爾瞬間，柏澈的身體比他更快地做出反應，他猛地推開諾姆維爾。

劇烈的疼痛貫穿全身，朦胧的黑暗與嘈雜的雪花交錯在視野，一切都似乎被加了慢動作，柏澈看着自己的右肩帶着手臂毫無留戀地脫離了身體，劃過一道鮮紅平緩的抛物線，落進不遠處的沙石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