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下。”他聽到她如是說。

一個柔軟緊實的團塊被塞進了他的嘴裡。

“轉化的過程會伴随疼痛，别咬了舌頭。”

轉化？

柏澈随着諾姆維爾的目光低頭，吃驚地看到自己身體正浮現出溫暖柔亮的盈盈白光，已經失去的肢體在那光下飛速再生，細小的擦傷也跟着愈合。

而在肢體複原的欣喜到來前，貫穿全身劇痛猛烈地擊中了他。

體内仿佛有兩股隐形的力量拉扯融合，極溫與極寒猶如銜尾之蛇絞緊全身内髒，五髒六腑冰冷地沸騰着，如同強電流貫穿，他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起來，牙關緊咬，犬齒深陷入柔軟韌實的團塊裡。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團東西似乎有着獨特的異香，并且以及緩慢的速度在口中融化。

他下意識的咀嚼了幾下，口腔黏膜與團塊表面接觸的部分傳來溫暖快慰，極緻痛苦的體驗似乎也被沖淡了不少。

“轉化後的模樣取決于你靈魂的形态，我很好奇你會成為什麼樣子。”

朦朦胧胧的，隔着耳内轟鳴的噪聲，諾姆維爾的聲音遙遠地傳來。

柏澈愣怔着，軟倒在諾姆維爾懷裡，雙眼漸漸失去焦距。

諾姆維爾的手從柏澈背後穿過，将他的上半身擡起，感受到頭頸部的支撐，柏澈懵懂地擡起頭，失焦的雙眼本能地望向諾姆維爾。

諾姆維爾正低頭觀察着柏澈。

她給他的血裡不僅有她的靈魂印記，還有大量魔素，這兩種力量交相融合，改造着柏澈的身體。

轉化時，瞳色最先開始轉變。柏澈虹膜深處的金芒擴大，逐漸占據整個眼瞳，與原本的墨藍色交融，形成嶄新的金藍色——完全融合金色的瞳眸，是她的眷族獨有的特征。

柏澈急促地呼吸着，一對雪白的魔角從頭頂柔順的黑發間伸出，形似垂下的兔耳一般向前遮蓋，末端尖銳外彎，泛着銀鱗般的光澤。

這是隻有實力強大的大惡魔才會長出的魔角。

諾姆維爾為自己的選才眼光感到滿意，她托着柏澈的背，輕輕将他平放到地面上，又在他身邊坐下，用膝蓋墊起他的頭。

盡管柏澈自述他對疼痛有抗性，但她決定還是盡量讓他好受些。

轉化還在持續，柏澈痛苦地翻轉身體，原本版型優越的深灰色襯衫在遭受被世界意志的一擊後，挺括的右肩連帶着袖子不翼而飛，新生的右肩和手臂裸露在外，此刻正伴随着轉化的波動越發結實修長。

仍套在長袖裡的左臂和胸肌也肉眼可見地更加健碩，如若不是有胸前的兩條交叉的皮帶束縛着，此刻襯衫幾乎被徹底撐破。

柏澈的身形肉眼可見地增長了一大圈，皮帶緊勒進胸肌，襯衫褶皺緊繃，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口中斷斷續續溢出悶哼。

見柏澈呼吸不暢，諾姆維爾索性召出兵裝，直接挑斷了那兩根緊繃的皮帶。

皮帶斷開，襯衫徹底散落，柏澈仰躺在諾姆維爾腿上，胸膛上的薄汗泛着微弱的水光，呼吸逐漸平穩，明顯好受了不少。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諾姆維爾用手掌貼住柏澈的太陽穴，向他體内注入更多魔素，幫助他盡快适應新的身體。

純淨的魔素甫一入體，柏澈濕漉漉的眼睛便恢複聚焦，他眨了眨眼，懵懂地擡起手，迷茫的視線順着明顯更加修長有力的手臂落到光裸的胸膛和被撐裂的褲子之間，最後愣愣地停在諾姆維爾的臉上。

“緩過來了？”諾姆維爾彎唇。

柏澈兩頰泛起紅暈，手忙腳亂地捂住散亂的襯衫，着急要起身。沒成想随着動作，褲子傳來幾聲清脆的裂響，徹底成了碎布。

他張了張嘴，澄澈的藍金色眼睛瞪得滾圓，白皙的面上迅速浮現出窘迫的紅暈。

諾姆維爾一把按住柏澈，示意他稍安勿躁：“别急，魔素還沒有輸完。”

胸膛上被五指不容拒絕地壓住，太陽穴和胸前傳來暖洋洋的溫度，柏澈枕在諾姆維爾膝上，眼尾紅得像要滴血，幾乎快要哭出來：“我、衣服，你，這…..”

“這有什麼，你體型變大這麼多，衣服當然會撐壞。”諾姆維爾不解，按在柏澈胸前的手繼續輸送着魔素，“我給你的魔素夠你再塑一身衣服，你要是實在喜歡這一身，就用魔素做套一樣的。現在躺好，還差最後一點。”

諾姆維爾估算着柏澈需要的魔素量，銀發不知不覺從肩後滑下，落到胸前，微涼的發尖絲絲縷縷掃過柏澈高挺的鼻梁。

柏澈喉結滾動了下，啞聲道：“你轉化其他眷族的時候，也是這樣……喂血嗎？”

“嗯？不是，一般情況隻要指尖一滴就夠了。”諾姆維爾邊輸魔素邊說，“但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一滴不夠，得多給你點。”

“特殊……？”

“是啊。我的眷族裡沒有從人類轉化而來的，你是第一個，而且你還受了重傷。不多給你點血，怕你死了。”諾姆維爾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柏澈濃密的眼睫微顫，掩住眼中飛快閃過的一絲失落。

“開玩笑的。”諾姆維爾忍不住笑起來，“你先天資質很好，隻不過，人類之身終究弱一些，所以我多給你些力量，幫你彌補下差距。你看，你現在已經是大惡魔了。”

柏澈濕漉漉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諾姆維爾，半晌，輕輕點頭。

“好了，結束了。”魔素已經給得差不多，諾姆維爾收回手，順手拍了拍他的頭，“起來吧，試試用魔素化成衣服。”

似乎是新生的欣喜與衣不蔽體的羞窘交織，柏澈無師自通，很快便成功用魔素複現出一身衣服。深灰的襯衫勾勒出精壯的肌肉線條，下身黑色長褲剪裁利落，連皮鞋都一比一複原。

在諾姆維爾贊許的掌聲中，柏澈站起身，不可思議地左右看着自己的身體：“我怎麼長高了這麼多？”

被轉化為惡魔後，柏澈頭上純白的魔角麟光鋒利，原本一米八幾的身高眼下已然超過一米九，身高腿長，壓迫感十足，諾姆維爾單手撐在地上，不得不仰起頭看他。

“這是你靈魂呈現的姿态，在我看來，你變化不算大，至少五官還都在原來的位置。”

柏澈面色一僵：“還有轉化之後五官不在原位的？”

“當然，我見過被其他惡魔轉化人類做眷族，那些人才是五花八門。五官改變還都是小意思，多長一對胳膊、變成獨眼或者多眼，皮膚變鱗片或者長出皮毛的都有，基本沒有能很好地維持人形的。”

諾姆維爾拍掉掌上的灰，不動聲色地起身，輕盈地浮空，繞着柏澈看了一圈，最後飛到他面前，視線與柏澈的眼睛平齊，伸手點了點他的角：“像你的話，除了長出象征力量的魔角之外，也就是身材比以前高大了，不僅五官沒變，長得還更漂亮了些，很難得哦。”

柏澈耳尖悄然暈紅：“我想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當然可以，”諾姆維爾欣然應允，用念動力将腳邊的河水化成一面光滑的水鏡，揮手推到柏澈面前：“請。”

柏澈盯着鏡子裡藍金色的眼眸出神，摸着頭上的角，半晌說：“這個金色，和你的眼睛很像。”

諾姆維爾不以為意：“你是我的眷族，眼睛當然會摻雜我靈魂的顔色。”

“原來是這樣。”柏澈唇邊綻出絢麗的笑，耳尖依舊紅着，“話說回來，剛才，謝謝你塞給我的東西，很有幫助，我沒有咬到舌頭，但，好像不小心吞進去了。”

“哦，沒事。”諾姆維爾飛到他身後，從後面再次摸了摸柏澈的角，她很喜歡這光滑的觸感，“剛才塞進你嘴裡的東西，就是魔素化成的，轉化的過程需要魔素，吃進去也很正常。你現在可以改變食譜了，以後隻要吸收魔素就可以獲得能量。”

“魔素還能變成那樣嗎？”酥酥麻麻的觸感從新生的角上傳來，柏澈被她摸的一個激靈。

“當然，魔素的本質也是能量，根據你力量的使用方法，可以化為各種各樣的形态。”

諾姆維爾咧開嘴，指尖輕柔地劃過純白色魔角的彎弧，盯住鏡中柏澈熠熠生輝的藍金色的瞳眸，後者正專注地望着她。

“我特意做成了人類内髒的口感，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