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澈追着齊彌多羅的惡魔侍從剛離開谒見廳，腦海裡就傳來諾姆維爾的聲音：“用你的能力立刻控制那個跑腿的，他有飛行能力。王宮内禁飛，現在就是機會，出了王宮他輕易就能甩了你。”

“好。”盡管心裡疑惑，柏澈還是立即照做，那惡魔侍從腳步一頓，眼底閃過澄藍的光，毫無抵抗地就落入柏澈掌控之中。

柏澈在腦中邊操縱那侍從慢下來，邊問諾姆維爾：“為什麼他要甩掉我？他應該也聽到了你要我和他一起去。”

“因為齊彌多羅說了半小時，一旦他晚了，無論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齊彌多羅都會懲罰他。”諾姆維爾通過意識鍊接說，“比起和初次見面不知底細的你一起配合，他當然會更信任自己的速度。”

“我明白了。”柏澈無奈地加快腳步，此刻他十分希望自己也能盡快獲得飛行能力，“我們還是按計劃來嗎？”

“對，”諾姆維爾果斷地說，“齊彌多羅要求半小時内，卡利烏姆的領地很遠，你讓那個跑腿的背着你飛過去，萊普莉卡已經在等你了，加快速度。”

……

齊彌多羅盯着壁爐上華美的座鐘，在指針緩緩重合在半小時的節點時，壓抑的怒火也襲上心頭。

在這半小時裡，他已經将諾姆維爾帶來的典籍全部過目。事實證明，諾姆維爾而所說的方案句句屬實。

位面門的确可以提前開啟。

這是一件大好事，他早就迫不及待想一舉占領表位面，此時幾乎稱得上離萬事俱備就差臨門一腳，但他卻不明原因地感到憤怒和焦躁。

他想，這憤怒或許是朝向卡利烏姆的，焦躁的源頭則來自諾姆維爾。

為什麼卡利烏姆現在仍然沒有出現在這裡？為什麼不是卡利烏姆告訴他找到了方法，反而是諾姆維爾？

明明他們才是最早的同盟，他們一起經曆那麼多場戰争，他成王後立即讓卡利烏姆做了自己的右手，卡利烏姆理應對他鞠躬盡瘁，盡心盡力，而不是莫名其妙消失，任由諾姆維爾帶來開啟位面門的關鍵情報，後來者居上。

盡管諾姆維爾自從歸順于他之後一直表現得很好，态度和形式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可他總會時不時在與她對視時感覺如鲠在喉，那對看似恭順的銀瞳舍深處似乎總透着一絲冷淡的距離感。

似乎她并沒有像口頭和表面上展現出的那樣從心底崇拜他。

盡管她總能完美地完成他下達的所有任務，現在甚至還超額完成，為他帶來了能提前開啟位面門的重要情報，是個堪稱完美的下屬，但他心中的某一處始終對她的存在感到隐隐的焦躁。

諾姆維爾與卡利烏姆不同，卡利烏姆和他先後被母巢孵化，是同他一路從深淵底層打上來的，他很熟悉他；而諾姆維爾作為原生惡魔，生平謎團重重，僅憑借這一點，她就不是百分百的自己人。

她最多隻是受他力量震懾、忍不住對他趨炎附勢的惡魔中較強的一個。

有很高的利用價值，但不能完全信任。

邊思索着，齊彌多羅從座鐘上收回視線，滿地杯盤狼藉便撞進眼簾。他拍拍手，幾個惡魔侍從急匆匆小跑回來，開始打掃衛生。

盯着侍從的動作，聞着殘羹冷炙混合後散發出油膩的氣味，他厭惡地皺起鼻子，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掀桌的舉動。

這些典籍也不是有多麼大的數量，叫侍從撤下餐點再看也不是來不及，為什麼會控制不住地直接掀了桌？

他最近好像越來越容易沖動了。

齊彌多羅深紅的瞳眸血色翻湧，餘光又看見銀發白裙的諾姆維爾安安靜靜地站在他旁邊，眼觀鼻鼻觀心，顯得高雅淡然，心裡的怒煩越發按捺不住。

她在裝什麼？擺出這副平靜樣子，是想襯托他情緒不穩定嗎？看着就來氣！

要不是她還算有用，現在他就想直接撕爛她，再吃了這幾個侍從，把他們的血全部塗在地上——打掃起來這麼慢，還想讓他聞多久泔水味？！

就在齊彌多羅即将暴怒發作的瞬間，谒見廳緊閉的大門緩緩開啟，諾姆維爾的手下柏澈和侍從惡魔一前一後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黑影。

盡管卡着半小時的時間點，好在還是來了。

齊彌多羅面色稍緩，然而在看清他們身後黑影後，詫異和憤怒讓他剛剛才有轉晴趨勢的心情再次布滿陰雲。

卡利烏姆沒來。

他本以為最後一個進來的是卡利烏姆，但現在戰戰兢兢地站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名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黑山羊的普通惡魔。

他隐約覺得這黑羊惡魔眼熟，大腦裡仔細搜刮一陣，終于想起是在哪裡見過這張臉。

這是卡利烏姆親近的仆從。

但，那又如何？

“怎麼回事？！卡利烏姆呢？！”齊彌多羅暴喝一聲，猛地砸碎長桌，厚實的木材在鐵拳下崩碎成齑粉。

齊彌多羅的憤怒響徹整個谒見廳，惡魔侍從驚慌失措地跪倒在地：“王，請息怒！我們找到了卡利烏姆大人，但他不肯和我們來，還打傷了我們。”

說着，侍從撩開衣袖，露出一道撕裂的血痕，諾姆維爾的下屬也跟着跪下，後背一條肌肉外翻，傷勢十分慘烈。

隻消一眼，齊彌多羅就認出那是卡利烏姆的尾尖才能造成的抽打傷。

他知道卡利烏姆和諾姆維爾關系一般，卡利烏姆打傷了諾姆維爾的下屬倒也無所謂什麼，可他千萬不該傷了他的侍從。

他派出去的侍從，代表了他的意志，卡利烏姆傷害侍從的行為相當于公然挑釁。

太反常了。

卡利烏姆的确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他面前了，但怎麼會突然這樣做？

齊彌多羅面色一沉，銳利的目光掃過戰戰兢兢的人侍從，落在欲言又止的黑羊惡魔臉上。

毫無疑問，現在能解答他疑惑的隻有這家夥了。

“你是卡利烏姆的仆從吧，準許你開口。”齊彌多羅面無表情地俯視着黑羊惡魔。

“感謝您，偉大的王。”黑羊惡魔如蒙恩典，感激地匍匐在地，向齊彌多羅行大禮，再擡頭時，已是滿面淚水：“卡利烏姆大人不再是我的主人了，他是侮辱您的小人！”

“大膽！”齊彌多羅血瞳猩紅，他怎麼也沒想到黑羊開口竟是這般，“你談論的是我的右手，你知道造謠的後果嗎！？”

“我非常清楚！”黑羊惡魔目光炯炯，齒關咬得咯咯作響，眼中充斥着豁出一切的忠誠，“我不能容忍他侮辱您，哪怕您此刻殺了我，我也要在死前說出真相！”

黑羊惡魔的氣勢絕無半分虛假，齊彌多羅心中一震，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樣一心忠誠的下屬，黑羊懇切的目光讓他想起早年的卡利烏姆，當年他還不是魔王，那時的卡利烏姆也是如此一心為他，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