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他們在客棧簡單用了些米粥後,啟程前往臨安城方向,越靠近臨安,路上遇到的人越發多了起來。
臨安繁榮,中秋之夜更是車馬喧嚣、人聲鼎沸,看來這些行人與他們此行目的相同。
風動,謝長歡朝外看去,見一隻海東青俯沖而下,又乖乖落至不遠處的樹上,她知道,那裡有個人。
海東青一走,藏于樹上的隐舟飛至車轅之上,輕快的少年音與馬蹄聲一同傳入車廂,“主子、謝大小姐,隐覃他們已在臨安城的江南小館安排好房間,到了便可入住。”
“知道了。”得到祁懷瑾的回複,隐舟轉瞬間消失在原地。
祁懷瑾看向蔫塌塌的姑娘,将身後的靠墊塞到她背後,“昨夜沒休息好嗎?”
“床有點硬。”謝長歡想将靠枕還給他,被果斷拒絕了。
“聽話,我不用,再堅持會,快到了。”
“嗯。”謝長歡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假寐。
祁懷瑾撩開車簾,喚來言風。
“主子。”
“言風,你先我們一步去臨安,去錦衾鋪買些柔軟舒适的褥子,送去江南小館,記得多買幾床。”
“是。”言風領命打馬離開,主子對謝大小姐真是無微不至。
車簾再次落下,謝長歡才敢睜開眼,她小聲嘟囔:“懷瑾不必這麼費心。”
“這是懷瑾該做的,長歡隻用安心等着享受就好,再休息會。”
“好。”
謝長歡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竟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馬車經過一車隊,有些嘈雜,她皺了皺眉頭,頭也歪了下。
祁懷瑾輕聲靠近,幫她支撐着身子,車子略一颠簸,長歡的腦袋就砸到了他肩頭,不過幸好,長歡未醒。
他緩緩呼了口氣,低頭看着睡得并不安穩的姑娘,也不知昨夜是有多累,這都不醒?祁懷瑾心想。
但是,除去困倦作怪,謝長歡對祁懷瑾毫無防備,經過這些時日親密相處,她習慣了懷瑾的氣息,清新安穩,讓她感到安心。
睡了一整路,直到臨安城門下。
謝長歡睜開惺忪的雙眼,發現此刻正靠在祁懷瑾的肩上,應當與她無關吧?她的位置可沒變過,至于身側這人,自她一動,雙臂就變得僵直,呼吸雖穩,但分明是沒睡着的。
那現在,她要怎麼辦?
謝長歡垂眸片刻,緩緩坐直身子,順帶着戳了下祁懷瑾的肩。
“辛苦懷瑾了,我應該睡了挺久。”
祁懷瑾裝睡不成,雙眼清明,但手臂的确有點兒酸痛,“不客氣,就是手臂不太舒服。”
謝長歡作勢要伸手掏針包,“我幫懷瑾紮兩針?”
不解風情的姑娘!
祁懷瑾緊閉雙唇,用左手解救右臂。
謝長歡嬉笑着支起他的右手腕,“我開玩笑的,本小姐親自幫懷瑾捏捏可好?”
“可。”祁懷瑾矜持地放下左手,倚着車壁,享受地晃着頭。
揉捏、按壓,謝長歡服務周到,他的酸痛亦在漸漸緩解,“懷瑾這下不說不合禮法了?”
祁懷瑾一本正經,“我知道長歡是醫者——”
“哦。”謝長歡使了點勁,祁懷瑾“嘶”了聲,閉眼亂笑,落得個手被甩開的下場。
不樂意搭理他的姑娘擺了擺手,“應該差不多了,你自個兒來吧。”
一入臨安,江南水鄉之景盡數呈現于眼前,宛如一徐徐展開的水墨畫卷。頔塘河穿城而過,河水悠悠流淌,河上烏篷船搖曳着,船頭的船夫頭戴鬥笠,劃動船槳,水波蕩漾,攪碎了水中的倒影。
白牆黛瓦的民居臨水而建,孩童的嬉笑聲和小販的叫賣聲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常。
馬車徑直駛向江南小館,言風早在門前等候,“主子、謝大小姐,都安排好了,要先用膳嗎?”
“好。”
包間内,菜上得很快,清蒸白魚、蟹釀橙、水八仙燴、野鴨湯,和蒸菱角糕将四方桌占了大半。
“長歡,臨安飲食清淡,食材多是就地取材,你看看合不合胃口?”祁懷瑾給謝長歡夾了塊白魚腹部鮮嫩少刺的肉。
臨安人的口味與謝長歡不太相符,但勝在新穎,偶爾品嘗自是不錯,“很鮮,懷瑾也吃。”
隔壁包間内,坐的人是言風、問劍和問錦,問錦吃得歡快,“這江南小館的膳食真不錯。”
言風小喝了杯酒,“是挺好,但我和問劍可不是第一次來。”
問錦撇嘴,“我知道……你們跟着主子吃香喝辣,把我留在浮玉山。”
言風彈了下她的額頭,“别難過啦!你現在可是謝大小姐的身邊人,吃香喝辣哪能少得了你的。”
“嘿嘿,也是。”問錦對言風的話倒是滿意。
江南小館,最上乘的房間,床榻上鋪滿了厚厚的褥子,保管躺在上面如臨雲端,謝長歡看着眼前的一幕,又好笑又暖心。問錦還特地來問:
“謝大小姐,主子讓我問你床榻可還軟和?要不要再添些褥子?”
“不必了,我看着挺好的,問錦你去休息吧。”
“好的,謝大小姐,主子還和我說,你有事就去隔壁叫他。”
“知道啦。”
深夜,圓月高懸,風兒透過未關緊的窗棂,帶來秋日的涼意,謝長歡心滿意足地睡熟了,不知明日中秋會不會有驚喜。
整夜無夢,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服,謝長歡心情惬意,換上了一身藕荷色緞繡玉蘭飛蝶紋長衫,嬌豔奪人,但眉角的那分冷意又讓人不敢靠近,不過在與祁懷瑾碰面時,冰雪消融。
身着玄緞金繡麒麟雲紋長袍的祁懷瑾,一見長歡這身打扮,眼眸微亮,“長歡今日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