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琛眼眸輕晃,似是有什麼浮動着,唇角稍揚起,“這倒是讓我意外了,還以為暮暮一開始很讨厭我。”
溫暮盈瞥了他一眼,“讨厭倒是有,但也不覺得你做錯了什麼。”
裴以琛挑眉,“那是喜歡?”
“我瘋了?喜歡被人搶東西?”
裴以琛低聲笑了笑,“之前還挺擔心的,怕你因為國外的事再跑掉。”
溫暮盈聞言皺眉,“為什麼?”
跑掉也不是因為那些。
“不光彩啊。”裴以琛揚了揚調子,“第一印象就沒留好,之後還把你拐上床,怎麼看都不像好人吧。”
“不是你。”溫暮盈眼眸稍斂,“要說壞,我才是那個壞人。”
裴以琛盯着她的表情,突然笑了下,“暮暮怎麼能是壞人?明明太好太善良,願意收下我。”
溫暮盈眼皮微掀,“你很好。”
是最好的。
裴以琛玩味地嗯了一聲,“這麼肯定?暮暮不是知道别人怎麼評價我?我玩得轉人心,什麼手段都敢用,可不是空穴來風。”
“别人說什麼難道我就信?我有眼睛。”溫暮盈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面色坦然道,“裴以琛,我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也有陰暗的一面,其實認真講——”
“……”
“我們是同類。”
“所以我比他們都懂你。”
裴以琛作為裴家獨子,注定要走上這條路。
而他年紀輕輕便坐上這個位置,除了有紮實的根基,必然還有極深的城府和手段。
自然也不是個輕易手下留情、優柔寡斷的人。
既然做了,就要做絕,也無需迎合他人改變自己。
隻有這樣,才能讓人尊重、畏懼、信服。
所以溫暮盈并不覺得害怕,哪怕明知他的那些手段,也覺得是正常的。
換位思考,即便角色不同,她也并非是什麼善類。
某些時候,甚至比他更狠。
也極端。
然而在兩人相識後,他從未刻意隐藏自己性格和做法,寡淡和疏離也有,不着調和頑劣也有,狠辣和冷血也有。
這都是他的一部分,全都是他。
而她起初欣賞他、羨慕他、最後喜歡他的所有,無論是哪一面。
隻要是他的樣子,她都喜歡。
她的聲音輕柔,卻字字句句清晰,如絲線般緩緩纏繞着鑽入他的耳中,又浸入他滾燙的心房内,緊緊纏繞住、聚攏。
他仿佛能在脈搏間捕捉到血液流動的每一次細微聲響,伴随着他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裴以琛微微怔愣,定定地望着她,安靜了片刻後,終于垂下眼眸,一絲沙啞自喉中溢出,“暮暮可真的是……”
“……”
“……能讓我心甘情願陷到底。”
從初見時,便已深陷其中。
裴以琛從來不會在乎别人的觀點和立場。
作為裴家長子,出身卓越,與生俱來的所有,成就了他随性而行的性格,不需要顧慮任何人任何事,隻要他想做就可以做,也從不在意一系列的行為所帶來的後果和影響。
然而,溫暮盈是個意外。
他在意了。
在意着她的态度,在意她從别人口中聽到對他的看法會不會動搖,在意自己的身份是不是給她帶來困擾。
在意着,卻不敢逼迫。
不敢讓她明白自己早就知曉了她的一切,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冷血無情,在意着她對自己到底存有幾分真實的情感。
荒唐得做出與他格格不入的一系列可笑行為。
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她不能理解,害怕她無法接受他的做法,更害怕她因為曾經的痛苦和不幸退縮,選擇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
害怕得幾乎無時無刻不想将她綁在身邊,分分秒秒都要看到她。
裴以琛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一天,也沒料到這輩子會産生這些荒謬透頂的念頭。
卻依舊滿心期待着,期待着她的喜怒哀樂,期待着如尋常口中平靜綿長的日子。
期待着她的愛,專屬他。
隻有他。
而他裴以琛,竟然擁有了這樣的情感。
無關理性。
會為一個人憂慮着、緊張着。
會因為她哪怕受到一丁點的委屈,情緒失控。
他根本無法控制,更無心控制。
固執地渴求着,瘋狂地,
想要占據關于她的一切。
而他相信了。
他相信了一見鐘情,相信了命定的牽引,以及曾經無關緊要的愛。
這一切,
都因她而起。
他願意,并且一定會去做。
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而僅僅,
隻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