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鎖鍊又是為了什麼呢?他們既然命令了你,就不該怕你反悔才是。”她的視線垂落到了拴住傀儡的鎖鍊上。
“因為我隻答應了這件事,卻沒有答應他們不會做别的多餘的事情。靈魂契約這個東西,若沒有忠誠與信賴打底,其實是有很多漏洞可以鑽的,高級傀儡本身就是謀士的代名詞,他們想不出辦法毀了我的腦子,隻好鎖住我的身體。”
蝶葉舞随意地一笑,眉眼粲然,豔光流轉,可在那盈盈的笑容裡,蘇靜看出了傲慢。無機制的傲慢。
“很簡單,很粗暴。”她評價道。
“有用就好。”蝶葉舞彈了彈腳踝上陪伴她兩年的鎖鍊,鎖鍊發出悶悶的敲擊聲響,戲谑地道,“事實證明,這确實很有用。”
蘇靜忽然想到了什麼:“那洗澡水……”
“當然也是我燒的了。”蝶葉舞還挺驕傲。
蘇靜目光望向那條延伸出去的走廊:“也就是說,這條走廊不僅連接着城外,還經過了浴室?”
“沒錯。”蝶葉舞彈了下手指,很輕快地笑着,朝她妩媚又多情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們特意囑咐過,外面在下大雪,千萬不能讓你感冒了,一定要讓你想洗澡的時候立刻有熱水可用,我完全照辦了。”
蘇靜摁着眉心,頭痛地說道:“你的主人真的是個很……”她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别緻的人。”
蝶葉舞報以大笑聲,笑聲被走廊傳得極遠。
***
午餐的時候,除了昨日的成員,還多了個高大精緻的蝶葉舞。
她洗過了澡,加之有蘇靜的靈魂契約加持,整個人粉撲撲的,那叫一個容光煥發,妙目流波。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構造,連黯淡髒舊的衣裳都在豐沛的靈魂之力滋養下變得光鮮亮麗,陽光下的她把這座顯得單調肅穆的城堡映襯得琳琅滿目,十分華美。
與笑容滿面、心情極好的蝶葉舞不同,玉君子一直顯得很溫和臉色看起來就十分糟糕了。
這也難怪,他一晚上守在門口,護着的主人卻把他丢下獨自去見了他心中的危險人物;當他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還是他被蘇靜搖醒,要求他帶着武器一起去探索地下室的暗道的時候。
那條長長的暗道果然連通向外面,隻是走到中途會遇上城堡的結界,在當時城堡封閉的狀況下,隻有物品能通過,物資就是這樣流通進城堡裡的。
他們還找到了鎖住蝶葉舞的鎖鍊的源頭,可惜沒有鑰匙打不開。
蘇靜懶得折騰,直接心念一動,将蝶葉舞變回了石頭,于是铛啷一聲響,無所憑依的鎖鍊重重敲在了地面上,回音在暗道裡狼狽地來回碰撞。
蝶葉舞的玉石是蝶狀的,在一塊绯色璞玉上進行改造,與玉君子不同,沒有多少人工斧鑿的痕迹,卻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裂縫,讓人産生美玉微瑕的痛楚。
那些裂縫被同色的玉石、流光溢彩的螺钿以及金銀填補,光線轉動間折射出色彩各不同的絢麗光芒,而最鬼斧神工的,無疑是肉眼所看不到的靈魂之力以複雜的結構穿插出的生命力,如巧手的織娘花了畢生之力打造的傑作,叫懂行的人看得如癡如醉。
蘇靜就是這樣,一路走來一路看,連爬梯子的時候都在沉迷于研究,視線似是黏在了蝶葉舞的本體上,全沒有發現它一直在随着她的撫摸發出微微的顫抖。
這大概也是玉君子心情陰沉的一大原因。
直到他們走出廚房,蘇靜接觸了對戰鬥傀儡們最開始下的禁入命令,她還是心不在焉的,對他問她關于午飯的話都隻是應和兩句,玉君子終于忍無可忍,于是蝶葉舞的本體忽然就被從她的手中奪走,她下意識地啊了一聲,眼神跟着走,看到那玉石被藏在玉君子身後,與此同時,玉君子把另一塊玉石交給了她。
很眼熟的石頭。
是她這輩子看到的第一個高級傀儡的石頭,潔白無瑕的玉佩散發着聖潔溫潤的光芒,金銀絡子像是情人纏綿的發絲軟綿綿地落在他修長的指縫之間。
蘇靜從遊神狀态裡回來,看向面無表情的玉君子和他伸出來的玉石,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露出微笑,說道:“我正想要也仔細看看你的呢,沒想到你不用說就給我了,不愧是我的第一個傀儡。”
氣場低得似要下一場永不會停止的暴風雪的玉君子聞言臉色一紅,剛剛的氣勢忽然如冰雪消融,眉開眼笑地說道:“隻要你願意,你想看多久都可以,不用還給我也無妨。”
蘇靜當時就想着,高級傀儡,你這麼好哄真的沒問題嗎。
她倒也不客氣,真的如癡如醉地觀賞撫摸了好久他的本體,他就在旁邊笑眯眯地托着腮看着,隻是不知為何,他偶爾會渾身一抖,皮膚泛紅,眼神如醉了酒一般。
可惜,他的好心情隻持續到了蘇靜把蝶葉舞顯形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