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面對着蘇靜期待的眼神，蝶葉舞朝她眨一眨漂亮的绯色眼睛，含笑道，“足夠養活一整隻寒荒軍再加上一整隻農業部隊了。”

“但是？”

蘇靜已經很清楚蝶葉舞是什麼德行了，絕不打算再讓她享受到耍弄她的樂趣，遂不動聲色地問道。

“但是……鑰匙在我們手裡，金庫卻在冷家的看門狗守護下。驚動他，就代表着會驚動夕陽山甚至是冬青坡的人。主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她笑吟吟地問道，眸中閃動着饒有興味的光芒。

這是把雙刃劍，一旦打草驚蛇，她好不容易才擁有的短暫的平穩生活或許會就此崩塌。

“那還用問嗎？”面對蝶葉舞和玉君子似是詢問，又似是試探地望過來的眼神，蘇靜冷靜地回望，眼眸深處似有激烈的暗火燃燒，答得很幹脆，“既然我們隻有一個選擇，那我也隻有一個答案。”

可比起緩慢地死亡，她隻會選擇主動握住開刃的劍，流着血劈出自己的路。

玉君子凝視着她，而蝶葉舞則滿足地笑了。

***

清晨，藍玉鎮。

鵝毛大雪飄飄而落，落在了藍玉鎮黑灰色為底的三角屋頂。

行人稀少，寒鴉停在了枯枝上，漆黑的眼睛望着被雪覆蓋的孤寂街道，沒有被破壞的厚實雪毯沿着中心道路筆直地滾落，似是一場凝固的雪崩，尋不到生活的痕迹。

這座離寒嶺城堡不過一個時辰的小鎮，在兩年前還不至于如此荒涼。

兩年前，哪怕是更加寒冷嚴酷的天氣裡，這座小鎮都熱火朝天。

訓練有素的工人們在銀色機械忙碌的鐵臂之下穿梭，拼湊出一個個戰地傀儡，寒荒軍牢牢地保護着工廠的機密和安全。

工廠外是一輛輛馬車，車夫喝着酒呵着白氣等在外面，隻待把一塊塊未被激活的石頭——一顆顆燦爛的金蛋——運往海岸邊的船上，那些不知名的大小城邦正在對着鄰邦虎視眈眈中，翹首以盼這些任人奴役的戰争機器投入即将到來的紛亂之中。

商隊千裡迢迢而來，流浪歌手、馬戲團和美麗女人們踏進了這座偏僻的小鎮，牛奶與蜂蜜像是汛期的河水般在平民的生活中肆意流淌，夜晚的酒館裡到處都有一夜暴富的酒鬼揮灑着一摞摞的和平币，招惹客人們瘋狂去搶。

那曾經是夢一般的場景，喧嚣、混亂、狂熱，全都凝聚在了氣候寒冷的小鎮，但如今，繁榮不複往昔。

随着廬主一夕之間忽然帶走了全部的工匠和機器，金色的泡沫都如潮水褪去，隻留下一座寂靜的城鎮，以及一棟門庭冷落的豪華宅邸。

冷木打着哈欠，在侍女輕柔的搖晃中，自位于三層的客室裡醒來。

他矮而壯，棕色的臉似一張揉爛了的紙張自然伸展，五官蜷縮，下巴極短，留着半上不下的胡子，本就不大的眼睛在睡眼惺忪的時候更是難尋。

淩亂的被窩裡，身無寸縷的年輕女孩仍舊昏迷不醒，身上有着觸目驚心的青紫傷痕。

自有一幹人殷勤地伺候，端茶送水、換衣疊被。

有個侍女在替他扣扣子時，不小心扯到了他的胡須，他眉頭一皺，疼痛讓他清醒過來，那侍女手指一顫，花容失色，立刻彎腰道歉：“對不起，冷大人，我不該弄疼了您，請您看在我昨天才剛進府的份上原……啊！”

她的道歉變成了痛叫，冷木厚實的手粗魯地抓住了她棕色的卷發，扯得她往後仰，淚花自眼角浮現，他那張緊巴巴的五官上露出了殘忍而滿意的笑容，意味不明地說道：“不錯。”

他背後的兩個侍女對視了一眼，目露憐憫，可她們的同情也很有限，在同情還來不及徹底消失在空氣中時，慶幸已經踩在了餘韻裡。

在錄用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鄉下姑娘進入宅邸的時候，她的命運早已注定，不是她，就有可能是她們，是她們親手把這條小魚推到了捕食者面前。

他把她推開，她重重跌坐在地上，卻暗松了一口氣。

都說冷木這人殘暴不堪，她謀到這個差事不一定是好事，可現在看來和所有有錢的老爺們都差不了多少。

最近不景氣，父親失去了工作，家裡還有弟弟妹妹要養，她好不容易才拿到這個職位，定不能再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