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蝶葉舞帶着冷木與寒荒軍不斷巡遊,輿論朝他們不斷傾斜的時候,夕陽山和冬青坡兩邊的領主竟然聯袂發信,公開質疑歸來的銀面廬主的身份。
他們列舉着原因,頭頭是道,但其實這些原因沒有幾個人真的去檢驗,這封公開信最關鍵的信息就在于,寒荒廬兩大勢力決定聯手,共同對抗城堡中的那位大人。
成也傀儡、敗也傀儡,連從沒出過村子的農民都知道,廬主的勢力這兩年因為缺少玫瑰石的原因在不斷縮水,連吃飯都快成大問題,大大小小的叛亂此起彼伏,民間秩序蕩然無存,倒向另外兩家的更是數不勝數。
雖說他閃電般地拿下了藍玉鎮,解了燃眉之急,但是寒荒軍縮水三分之二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實。想要重整軍備需要時間,而冷松和姜南咄咄逼人,不可能給他這個時間,無論他是真是假,這都不重要了。
很快,城堡公開發表了一封來自廬主的回信,讓蝶葉舞和冷木的部隊帶着人在所經之處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信很冗長,但總結下來就是冷松殘害同族冷木,這兩年那兩個領主一直侵吞資産,居心叵測,他們說的都是假的,假的!護城結界為他而開,他還獲得了寒荒軍和高級傀儡的認同,他才是真的!
一日後,冷松駁斥了這個說法,說他和冷木都是堅定的廬主擁趸,一直派人守護藍玉鎮,等待着廬主歸來,結果這個假廬主不僅搶走了整個寒荒廬的财務,還劫走了他的族弟,逼迫他演拙劣的戲碼。
他憤怒地表示:“寒荒廬前程光明遠大,不需要一個故弄玄虛的假貨站在民衆的頭上指手畫腳!”
沒等廬主回應,一直不怎麼在公衆場合發聲的姜南也緊跟着站了出來,從文字裡也能讀出他獨有的陰柔潮濕得刻薄:“隻聽說過廬主大人操縱傀儡,從沒聽說過被傀儡擺布的傀儡,有趣,真是有趣。就算是騙子,我也希望來一個技藝精湛的騙子,而不是粗制濫造的假貨。”
好家夥,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寒荒廬的人們精神奕奕,全情跟蹤,茶餘飯後如今隻有這一個話題在流傳。
報紙這東西也是廬主當年在統一寒荒廬三地、确認統治地位以後,為了進入聯盟、宣傳自己是個文明發達的城邦而創造的新鮮東西,描述的都是寒荒廬的大小事,最遠不過旁邊的雪地聯邦,一般都是當地有點錢的人才會購買的。
結果因為這次的讨論熱點前所未有的激烈,連民衆都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湊錢一起去買一份報紙,找當地識字的人念出來,明明是緊張的情勢,硬生生搞出過年的感覺來。
廬主當然不會就此沉默。
他又一次回了一封超級超級長的信,隻是說的話與上次别無二緻,依然是激烈的駁斥和冗長的申辯,讓人感到了色厲内荏與虛張聲勢。就算是原本支持他的人都忍不住感到擔憂,更别提那些本就不相信他的敵人。
又有知情人稱寒荒軍最近操練得異常頻繁,且把本就捉襟見肘的兵力分散,一邊緻力于到各地方撲滅流言蜚語,一邊近乎神經質般地加緊了對城堡周圍的巡邏,絲毫不顧城堡本身易守難攻、且藏于護城結界裡的事實。
還有人稱他們的親戚是寒荒軍的人,親眼看到戴着銀面、自稱廬主的人在他們面前與高級傀儡玉君子吵架,玉君子甚至還出口教訓他,惹得他拂袖而去,而玉君子竟然就這樣冷眼看着他離去,沒有追上去解釋或者阻攔。
據說有一次口角時,玉君子氣急敗壞地失言道:“若是主人還在的話,還用得着你……”他說到一半,猛地頓住,冷冷看了一眼眼前的寒荒軍。
大約覺得都是傀儡也無甚問題,沒有找補什麼,隻是全程寒着一張俊臉,看都不看一眼銀面廬主,顯得格外的焦躁憤怒。
民衆們一片嘩然。
傀儡這個東西,在别的地方還是小衆的、新鮮的甚至是邪惡的東西,但在寒荒廬,這都是屬于義務教育水平的必備知識,誰不知道傀儡是與主人有着靈魂層面上的契約關系,絕不可能違抗、背叛主人的?
更何況廬主一直都在緻力于把他的那些高級傀儡們推到人前,他們的畫像甚至被做成了紀念印章、硬币、海報等供人收藏,各自什麼性格人們能如數家珍。
玉君子那可是人如其名,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從來都不驕不躁,溫柔謙遜、品格能讓大部分人類自覺形穢的,什麼時候聽說過他擡高嗓門了?
人就是這樣,越是覺得别人在遮掩,越是會深想,且越想越可疑。
又有人發現了疑點,怎麼至今為止,隻有最年輕的玉君子和叛主過的蝶葉舞出現在人前,别的高級傀儡呢?銀面廬主手下七個執事,刨除掉一個人類,那也有六個高級傀儡,其餘的傀儡究竟是忙于公務,還是有不可出現于人前的秘密……?
緊接着,又有人爆料說寒荒廬廬主竟然提出要給她的寒荒軍提供一日三餐,這簡直讓人懷疑他腦袋有問題!寒荒軍裡四分之三都是傀儡,傀儡隻需要玫瑰石就可以生存,這是常識啊!
謠言愈發甚嚣塵上了,前期北方寒嶺城堡所占據的輿論優勢蕩然無存,冷松再次在報紙上咄咄逼人,夕陽山、冬青坡勢力的軍隊各自集結,糧草調動,磨刀霍霍,朝着北方不斷逼近,而城堡附近的北方勢力居民要麼四散逃跑,要麼心驚膽戰,在越發寒冷的雪天等着事情的結果。
寒荒廬,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