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聰慧,還未坐下,便将前些日子學的藥茶替老太太點上。
“大姑娘一向巧思,老太太您瞧,将藥包同茶道并起來,怕也隻有咱們大姑娘能想出來罷。”
劉媽媽巧言令色,林栀心下淡然,雖是心中不喜歡,這面上卻是要維持的。
林庸同顧大娘子顯然也沒想到她會這般巧思,隻有梅林發着冷哼笑,這丫頭,終于是不再裝傻充楞了罷。
那日林栀在主君面前将林棠婚事搶走,她便曉得這丫頭心裡是有成算的,後來她通過翠屏打聽到,林栀這丫頭這些年在府中積攢了不少好東西,聽說這丫頭女工病理都十分了得,她想着她即是突然逃出去,便是沒有機會将這一衆東西帶走的...
想到後屋那間快生了灰的屋子,梅林眼裡閃過一絲陰狠。
這姑娘一向扮得乖巧溫順,可要是叫林家衆人知道她是個城府心思厲害的,隻怕是還要鬧上一番呢。
“咳,咳。”
梅林先是輕咳兩聲,見衆人視線依舊不在她身上,索性叫翠屏将東西拿來,林栀雖是在陪着老太太,卻也是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林栀斂眉輕笑,正還愁着怎麼将後院的東西取出來,梅小娘倒是先幫她出主意了。
“父親,母親,我看着梅小娘似有話要說。”
林栀出了聲,一衆人才将視線落在梅林身上。
她今日特意打扮得素淨,平日裡散落的鬓發也用一支金钗隴了上去,眉眼間的粉黛也是用着面見貴客的淺粉增添氣色。
别的不說,但在面見貴客這等重要事情上,妾室終究是不能同正妻一道穿紅黛綠的。
梅林先是上前來端了禮,接着便巧言道,“大娘子,前些日子我在後院發現些東西,本想着等你同主君得了空來禀明,今兒老太太也在,奴婢...奴婢索性鬥膽說了。”
顧大娘子十分厭棄地瞥了她一眼,“你有什麼響屁快放,今兒有貴客上門,這可不是專門來搭台子給你唱戲的!”
梅林顯然根本就未把顧玉初放在眼裡,她的視線意味深長地劃過林栀,最後落在老太太身上。
“前些日子,我本想着去将後院收拾出來,可老太太瞧,我在是裡頭發現了什麼。”
不等梅林說完,翠屏就将早已清點好的銀錢糧票鋪呈出來,老太太眉心微蹙,看着她的眸子陰晦不明。
不用梅林提醒她也知道,這林家的後院,往年都是林栀住着,她橫了眉往林栀臉上一掃,隻見她面色清淡地端在座面上,看不出有什麼别的慌亂。
林老太太心下了然,清了清嗓,威言道:“你說話做事很用不着賣關,有什麼自當一幹說出來才是。”
梅林心底雖有不悅,可面上依舊風輕雲淡,林栀如今在府中身份與往日實在不同,想到她從前對林栀那些刁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直接将人得罪。
“老太太,約莫半年前我去布莊要了匹香雲紗和流光錦,本是想着趁老太太大壽給你繡一身内裡輕襦,可這東西無緣無故掉了不說,還在栀丫頭的院裡找着了。”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
林栀知道梅林是看出來了她這麼多年在林家都是扮豬吃老虎,隻是她沒想到,一向聰明的梅小娘會用“賊喊捉賊”這般蠢笨的方式拉她下水,林栀唇角勾了勾,覺得她這一招實在是有些——聰明過頭罷。
林家的布莊生意失是幾個商鋪裡最好的,往年一直是由大娘子照看,前段時間大娘子因着身體不适教給了老太太,半年前,剛好是老太太接手的那段時間。
布匹生意以往是最有油水可撈的,大娘子這些年沒少從裡頭占着便宜,梅林眼紅,好不容易買通幾個布莊上的官家小厮換了幾匹上好的料子,卻沒想到剛好被去取冬衣的小蝶看到。
這一步棋,原是從替嫁那日便開始下着了,林栀斂眉笑了笑,梅小娘的反應,倒是不算慢的。
老太太顯然也沒想到梅小娘會在外人面前将自家家醜揚出來,老太太眉色擰着不悅,面色凝重。
一旁的顧大娘子見狀,很是着急,畢竟這些年她也沒少從布莊吃油水,本也是想着見者有份都打通了下人使了銀錢,沒想到梅林這小賤人倒是莫名扯上一嘴。
這要是老太太追究下來,他們金玉軒免不了要受一番責罰。
桂小娘往大娘子臉上瞧了瞧,這事她也是曉得的,看大娘子現下慌亂的樣子,指不定是吞了多少私錢,雖是忠心,可也是保命要緊。
于是偏了頭往旁邊看,恨不得隐了身做個透明人。
林栀冷眼瞧着他們,如同身外人。
大娘子因着做了錯事心虛,梅小娘因着得不到回應着急,老太太目光落在趙琰身上,而桂小娘更是希望自己隐了身透明。
林栀垂眸冷笑了笑,視線落到林庸身上。
隻見他正滿臉怒氣雙目猩紅地瞧着自己,下一刻,隻聽得他說——“林栀,你還不跪下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