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世間哪有什麼公正,便是身上流着同樣血脈的人,也能有不相同的差别對待,林棠不顧一切聞訊趕來的時候,林栀唇角已擰出鮮血。
“好哇!我這些年真是小瞧了你!如今不僅是學的偷盜胡摸,現在還敲打起我林氏的家族門楣,”林庸氣得直接掀了褲襟,半微着身子蹲在林栀面前,“你這不知羞恥的東西!我當初為何要将你生出來!”
林栀揚臉迎上那雙輕愠怒的眸子,冷笑,“父親當年後悔生我,不若今日就将我打死!若是打不死,父親别怪我一紙狀書告上官衙,到時父親可莫要怪我不顧這林家的體面!”
林庸氣得險些站不穩,“好好好,既你今天鐵了心來尋死,為父就成全你這孽畜!”
“不可——父親不可!”
林棠猛地抱住林庸小腿,“父親...父親不可...若是大姐姐死了,那棠兒怎麼辦,父親...父親...棠兒有孕了父親...”
林棠哭得險些斷氣,她拼了命擋在林栀面前,卻沒有一星半點兒想護住她的意思。
林栀冷冷凝着她,又轉頭往屋子裡跪拜着瑟瑟發抖的下人們掃了圈,忽地憤然大笑。
梅小娘見狀,立馬大喊,“棠姐兒,你在胡說什麼!”
她急忙朝身後一瞥,“你們幾個是做幹飯吃的?!還不快去将姑娘攔下來!”
翠屏和身後幾個老媽媽立馬上前,林棠卻怎麼也不願松手。
“這...小娘...這可如何是好呀...”
“噗——”
林老太太隻覺得胸口一窒,一股強烈腥濃的血氣瞬間從口中噴出來,下人們驚慌失措,林庸也吓得将母親緊緊抱住。
梅小娘見狀,眼裡閃過一絲快意,這老妖婆要是活不成了,這婚事也定是結不成了,隻要林栀這小賤人還沒嫁進去,她的棠兒便還有機會。
有孩子又如何,不是清白之身又如何,她當年不也是仗着肚大托孤嫁進了林家嗎,隻要拿捏住一家之主的心,日後自是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的!
想到這裡,梅小娘索性也不裝了,她猛地往林老太太身前撲去,“老太太...老太太...您還好罷...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想着用香雲紗流光錦給您做壽禮呀...”
梅小娘哭得幾近昏厥,林庸看着心疼,心裡對林栀惱意又多上幾分。
他回頭冷冷看着林栀,一瞬間寒霜如雪。
“快,快将老太太送回福壽堂,桂芬,你拿了我的對牌去太醫院尋孔太醫來。”
“是,大娘子。”
林老太太氣急攻心,卻也曉得以林栀這些年的品性是斷不會偷盜家裡的東西,這姑娘雖是過得辛苦,品性是好的。
她緊緊攥着林庸的手,吊着氣同兒子講,“兒啊...家和...萬事興呀...”
林庸猛地清醒,陰暗生冷的眸子變得深沉,“母親放心,兒子心中自是明白的。”
林老太太點頭,朝林栀深深望了一眼,說不清是責怪歉疚,還是什麼别的情緒。
待老太太走後,整個屋子隻剩下林棠和梅小娘母女二人。
林庸看着三個女人,忽地想起老祖宗口裡那句——“三個女人一台戲。”他冷冷笑笑,将趴在地上的梅林同林棠一并拉了起來。
他知道母親臨走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曉得母親真正被氣吐血是因為堂姐兒未婚先孕這事,可瞧着林栀那雙清冷倔強的眸子,他似乎又想到那一年,她母親也是這般倔強孤傲地望着他說——林庸,我咒你此生絕無所愛。
他緊緊地凝着林栀,就像是透過她仿若在看什麼人,可林栀卻隻是冷笑着,“父親,這就是你當年想要的家和萬事興嗎?”
林庸眸光閃了閃,似回到剛納梅林進門那年。
“林郎,我有身孕了,是你的孩兒。”
“林郎,若是大娘子不願意,我也是能忍受的...隻是可憐這小小還未出世的孩兒...”
想到這裡,林庸望着趴在地上失聲痛苦的梅林心揪成團,想到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被林栀的母親害得落了産,現在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他連忙轉身對林棠說,“棠兒,你去爹爹書房好生待着,我去叫人給你請太醫來。”
林栀決然失望地看着這一切,仿若母親當年臨終前的模樣,她忽然懂了,這些年在林家,并非是林庸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而是在這個家裡,本就沒有是非黑白,有的——
隻有無盡的算計與偏心罷。
林栀冷冷一笑,朝梅小娘緩緩開口道,“小娘今日,可是又要将事情颠倒囫囵過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