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前些日子将軍特意尋了溫良生,聽說,是打探你同他想開鋪面之事。”
“我瞧着這些日子,将軍對小姐十分照顧,當日若是将軍用官家禦令傳了永和門邊處的衙役,小蝶當真是不敢想後面的事。”
小蝶一邊說着,一邊同琳琅、茯苓将小廚房煎制好的飯菜呈上來。
“小姐,你昏倒這些日子府中發生許多事,琳琅和茯苓是一位叫姊茕的姑娘送來的,咱們府上現在掌事的是霁月姑姑與青杏姑娘...”
“聽說...霁月姑姑特意去找太後大娘娘求的名分,小姐,這日後府裡怕是有得鬧呢。”
林栀捧着銀絲燕窩粥的手頓了頓,眉心微蹙,“将軍如何說?”
小蝶拿了銀筷往玉盤裡添了筷春筍脍雞絲,搖了搖頭,“未曾聽将軍有過打算。”
林栀淺淺“嗯”了聲,視線落到姊茕姐姐送來的兩個丫頭身上。
琳琅倒是長得與她名字頗有些反差,肉乎乎的臉上一雙大眼睛很是狡黠,相比之下,沉穩持重的茯苓倒是十分乖巧。
林栀斂唇輕笑,也知姊茕姐姐的眼光向來都是頂好的,隻是這替她添人的主意,是否有他的心意在呢...
“琳琅、茯苓見過大小姐。”兩人福身行禮,林栀笑了笑,小蝶已十分自然地從包裡摸了碎銀給她們。
這裡要插一嘴,中年失戀的林庸林大人在對梅氏徹底失望後,将這些年她在林家搜刮的錢财悉數大半給了林栀,剩下隻留部分給了林棠。
而之于林二小姐林棠,則是被老太太出面指婚給了她心心念念的顧三朗。
對于這事的處理,林家很有些給了一巴掌又送顆棗的計量,隻是林栀聽到小蝶提及時,實在是覺得有些好笑。
以顧大娘子的腦子斷沒有這般考量,她幾乎不用細想便知道這是誰的主意,若是猜得不錯,她那渣爹此時許正沒臉皮地思量如何攀附她呢。
從前她是裝病,但自寒潭寺暈倒那日,她也沒想到自己是真會病得這般久。
那種隻在戲文感悟大仇得報的喜悅,輪到她時,倒是摻雜了各種滋味在裡頭。
琳琅、茯苓這些日子與小蝶早已混熟,對于林栀的習慣喜好也是早早爛熟于心,見她眉眼間染上唏噓,琳琅乖覺開口道。
“小姐,不若午間天色好了咱們去藥鋪看看?”
林栀思緒被打斷,她斂眉輕笑,對琳琅二人溫言,“我本也不是什麼名門貴女,姊茕姐姐既将你們指給我,我也斷不會為難你們。”
“于我而言,這世間是沒有主仆之分的,所以...”
後面的話她很不用再說,以琳琅二人的經曆,當然能明白這言外之意的。
“從前我也是從苦日子熬出來,自然也能體會寄人籬下與人做低的惶恐,日後你們二人且安心跟在我身邊,自是有我林栀一碗粥吃,便斷不會少了你們一粒米。”
林栀此番話發自肺腑又至情至性,三人皆是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禮,三人中,小蝶隐隐覺着日後怕是兇險大于安逸了。
林栀用完食,又着府醫來看了看,幾人确定她身子無虞後,這才屏開青栀軒的大門。
林栀坐在梳妝台,由着茯苓替她簪發,小蝶則是将最不擅長的描眉交到琳琅手裡,林栀輕輕一笑,“好小蝶,你如今也使喚起人了是罷。”
難得見小姐心情好,小蝶忍不住回嘴,還沒出聲便聽見院中傳了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唷,要不說大娘子慧眼如珠呢,這大娘子都醒了三五個時辰了,也不見小蝶姑娘來通禀一聲,莫不是...”
“真把自己當主子了罷。”
明明是玩笑打趣兒的語氣,卻是叫誰都能聽出這話裡話外的用意,林栀起身福禮,還未開口,便已含唇蹙眉地咳了出來。
“咳...咳咳,姑姑莫怪,是我不懂事,小蝶她們不過是聽命于我罷了...”
琳琅一雙機敏的眼珠子轉得溜快,正欲開口,便被旁邊的茯苓扯了扯衣角。
茯苓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細蚊聲交流道,“相信小姐。”
小蝶也注意到兩人咬耳朵的動靜,啞聲提醒,“注意場合。”
林栀餘光裡将三個丫頭動靜瞧得十分仔細,她斂眉期期艾艾示弱道, “我生病的這些日子發生許多事,瞧着姑姑将府裡照看的極好,這日後怕是還要多向姑姑請教才是。”
霁月是個耳根子軟的,且林栀之前便發現她十分喜歡聽奉承讨好的官話,想到這,林栀唇角粲然一笑,“你們三個,還不趕快對姑姑行感恩大禮。”
小蝶一聽,便知道小姐肚子裡拿的什麼主意,茯苓和琳琅也摸了個七八分,對于林家這位大小姐的事迹,一貫是佩服的不行。
“姑姑在上,請受大禮參拜。”霁月端含着笑意杵在門口,若不是身後青杏那丫頭提醒,隻怕完全記不得今日來所謂何事。
在瞧見林栀眸中一閃而過的促狹時,她才暗道自己又着了道!
這姑娘十分洞察人心,最緊要的,是她還有雙能言善辯的巧嘴。
先頭将人捧得高高的,便是她有心尋了錯處,以她這般低聲下氣的模樣,怕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不了了之了。
啧啧,霁月在心裡暗暗感歎,這林家丫頭病一場手段倒是更厲害了,但好在現下将軍不在,她有的是時間将她們一幹人收拾得幹幹淨淨。
相較霁月姑姑,她的親女兒青杏手段就顯得高明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