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昕走到停屍房,看見裡面燈火暗淡。她口中念佛,幻想此地是安甯祥和之地;卻豎耳一聽,确是訴苦哀怨之音,盡到而來。
她看見範真帶着面帕,手上帶着指套,正在仔細檢驗屍體,然後将屍體入殓,挂上号碼牌;他表情一如既往,唯獨停留在一具屍體旁邊,還在猶豫不決。
衛昕看向範真,說:“稚顔,房中陰氣深重,還不快快将屍體入殓?”
範真看見衛昕,如同感覺有一個菩薩來臨,說:“雲舒,你來得正好。我對此事總是頗具疑惑,見了你,大概是能撥雲見日了!”
衛昕走到範真身邊,仔細端詳着屍體,說:“我有事求你。你什麼事,悶得找不住繩子?”
範真将屍體上的白布拿開,引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純白皙的臉。衛昕眼眸下垂,看見這名女子身上遍體鱗傷。
衛昕用手帕捂着口鼻,說:“這名女子是不是叫作雪信?”
範真訝異,說:“你怎麼知道?”他給衛昕遞上幹淨的面帕和指套。
衛昕直言相告,“我來這就是為了這事。我想看看你有什麼主張?”
範真内心沉悶,說:“我這兩日老是心神不甯的。以前我檢驗屍體數不勝數,雖說這個《靈韻女屍案》,我們按照正規手續偵破了。但是,我總是感覺哪裡不對,真要我說出來,我又說不來。如鲠在喉啊。”
衛昕意識到他的想法,說:“你覺得喬榮不是真兇?”
範真下意識垂下眼簾,衛昕仔細揣摩他,他複又遲疑地點頭。
衛昕自告奮勇,“稚顔,我想檢查一下屍體。兩個人,總是能想出辦法。”
範真眉開眼笑,說:“那再好不過了,畢竟,雲舒你是深谙此道的。”
衛昕拿着工具,對着屍體雙手合十,說:“望你見諒。”
她将蒼術燒了,加點皂角和麻油,抹在鼻端,内含一口生姜。
這是為了掩蓋屍體臭味。
衛昕仔細檢查屍體的眼鼻口,還有手指指甲。她發現,雪信身上确實存在鞭痕,傷痕呈現都是紫青色的,且傷痕不是拳腳所緻,而是他物打傷。因為如果是拳腳相加緻死,傷口呈現方圓形;但是雪信身上的傷痕是呈現斜長條,橫長條。
她繼續檢查屍體,屍體眼睛睜開,發迹些許散亂,衣服還不整齊,兩手并無握拳,有小便玷污内衣。
雪信的手心有紅色字體,像是印章蓋的,隐隐約約,衛昕看見“行簡”,但她不太确定。
行簡會是誰呢?
衛昕歎了口氣,将屍體翻轉過來。她檢查屍體的私密部位,發現有被侵犯的痕迹。然後她用白布重新覆蓋屍體,來到水盆中潔淨雙手,将面帕和指套摘下。
範真将屍體入殓,然後關上停屍房的門。兩人在門口駐足,範真等着衛昕說話。
衛昕思慮片刻,說:“雪信的确是毆打緻死。要不就是鞭子,畢竟傷口是斜長條。鞭子大概是可以解釋的。”
範真接着話頭,說:“死者生前被侵犯,且喬榮與她是相好。這似乎就能解釋是喬榮侵犯雪信後殺人。”
衛昕皺着眉頭,說:“但是喬榮和雪信在十九日那天下午吵了架,下午雪信還回去清虛觀,然後晚上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怎麼感覺是有人下了套在等?”
範真左顧右盼,說:“喬榮若是進去,陳庭現在是判了這個案子。到時再拿這個案子牽扯她,那可就麻煩了!”
衛昕看着外面,說:“你搞個由頭叫陳庭過來。我來想法子對她說。”
範真領命離去。
範真來到卷宗室,陳庭正在奮筆疾書。範真正色說道:“晚竹,我有一份資料需要你核實,你過來一趟吧。”
陳庭頭暈腦脹,說:“很要緊嗎?”
範真點頭,說:“我現在就要将屍體入殓,就差這份核實。”
陳庭和範真離開了,曾錄事表情詫異地看着他們。
範真拉着陳庭的衣袖,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陳庭自知麻煩,再不言語。
範真和陳庭,以及衛昕在停屍房。範真将屍體鎖好,然後走入裡間,再鎖好門。
陳庭推心置腹,說:“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衛昕斂起神色,說:“晚竹。這樁《靈韻女屍案》,我是受人之托。邵海對我有救命襄助之恩,且喬榮是他的知己好友,如今喬榮身陷囹圄,我想追問這個案件的詳細,麻煩你仔細說一下!”
陳庭态度不樂意,說:“雲舒。你在質疑我的斷案能力?”
衛昕溫柔說道:“怎麼會?我怕你是受人蒙蔽,今後若是有些許歹人以此案拿捏你。你那時可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陳庭直接地說:“王園上次叫流氓騷擾我,你是不是也經曆過?”
衛昕點點頭,說:“當然。邵海救了我,我是後怕的很。”
陳庭怒極反笑,說:“他派人騷擾我,範真同樣是救了我。範真對屍體尚無存疑,你有何必如此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