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離坐在龍椅上,俯視群臣。
窦太後垂簾聽政,開始發話:“哀家聽聞,房卿痛失愛子,此事尚有疑雲?難不成,兇手還未抓住?”
朝廷鴉雀無聲。
“回太後,兇手已經抓住了,是宇文家的三公子,宇文恒。”刑部尚書窦艾說道。
群臣們開始叽叽喳喳。
宇文泰決定按兵不動。
“哦,所為何事?”窦歡關懷問道。
“兩位公子是為了搶奪一個歌女,才引發的命案。”窦艾正色說道,“争風吃醋,可見宇文公子氣量是真的少!”
“尚書此言差異。”國子祭酒盧雨向前一步,“回太後。現在仵作還沒給出說法。此案深陷疑雲,房家公子是失足落水,還是受人陷害?大家心中隻是猜測!”
宇文泰眼中波瀾不驚,盧雨說話中規中矩,挑不出差錯。
“太後。老臣有話陳奏。”一個沉重的聲音響起。
“顧卿,但說無妨。”太後示以微笑。
宇文泰冷眼看向說話者。說話者名叫顧分,字溫栗,出自敦州顧家。顧分為太常寺的正三品太長卿,管禮樂,郊廟,社稷之事。
“太後,老臣以為事情尚無定論,不能倉促定罪。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顧分開口就是老氣橫秋,“禦史大夫和中書令是宇文恒的至親,理應避嫌;中書令既然已經告病回家,禦史大夫應該停職待參,以正視聽。”
宇文泰咬牙切齒,握緊拳頭。
宇文泰想,顧分這是要釜底抽薪!一旦他辭職,禦史台就不是他所能掌控了!
他決定,還是要等等,看看還有誰會跳出來!
宇文泰看向當今天子,劉離。
“欲加之罪,其無辭乎?[3]”刑部侍郎宇文錯發話,“宇文恒吃了五石散,神志不清,精神錯亂。他隻想找女子,一股腦想着瀉火,這個案子還在調查之中,太常寺卿禍及他人,是否操之過急了?”
宇文泰心中暗自發笑,司馬錯這話真是讓人五體投地!
“刑部侍郎,注意言辭。這是朝堂,不是暖香閣,說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話,虧你還是世家公子!”楊季發話。
宇文泰想着,這落井下石的賤人說來就來!
“啧!中書舍人的外甥,不是那個風流才子嘛!”兵部侍郎李燦緊随其後,“崔壘被禦史大夫叫人斷了左手,是因為他傷害不少女子。楊大人真是表裡不一。”
不愧是知己好友,宇文泰暗喜。
“行了。”天子憋着火氣,“屍檢報告還未出,你們吵吵嚷嚷做什麼?朕的意思,禦史大夫宇文泰和禦史台避嫌。此案就交給大理寺,刑部,錦衣衛攜手調查。至于禦史大夫停職一事,等查清此案原委後再議。”
他轉過身來,語态貌似謙卑,說:“母後,這樣處理,尚好?”
“一切按照陛下的意思。哀家也以為甚好。”太後溫聲說道。
“退朝!”天子劉離離開大殿。
朝臣跪倒在地,恭送天子。
宇文泰舒了口氣,禦史台還在他的掌握之中,真好。
巳時。
衛昕批改好文件,正要趕去大理寺備份。
邵海敲門進來。
衛昕疲憊不堪,看向他,說:“邵公子,你有事?”
“今日有人讓宇文泰停職待參。”邵海笑聲刺耳,“诶,真是多災多難!”
“不是沒成嗎?”衛昕反問說道,“你天天都來我這說話,看來工作量還是少了點!”
“這不是給你預熱嗎?”邵海正經說道,“萬一宇文恒真的深陷殺人風波,我看你如何自處?”
“風波算什麼呢?”衛昕面帶微笑,“坐實罪名是禦史台的強項,其它部門可比不上。”
“驗屍是最主要的步驟。”邵海說出重點,“賄賂是個好辦法。”
“說錢,那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衛昕沉思片刻,“賭徒的心思你很難摸得透,尤其是講良心的賭徒。”
“範真家境貧寒,會不會為了富貴呢?”邵海說。
“邵傛華那就更了解了!”衛昕翻轉話頭,“畢竟曾經是情人。你們家族看不起範真的出身。為了王權富貴,家族榮耀,将邵令送去深宮。有情人本該終成眷屬。”
“呵。門不當戶不對,何來眷屬?”邵海不以為然。
“天子是叩門磚,你姐姐得了富貴,你得到什麼?”衛昕蓋上文件。
“我得到曆練,任何世家都不能置身事外。”邵海喝着茶,“世家子女總有責任,女子後宮,男子前朝,缺一不可。”
“範真會做出正确的選擇。”衛昕稱贊說道,“邵令想着後路,是為了與範真再續前緣;如果你是想幫你姐姐,幫海州邵家,你就不應該對宇文泰斬盡殺絕!”
“真龍天子百年一遇!亂臣賊子總會出現!”邵海哂笑說道。
“是妥協還是鬥争?人人皆由可能。”衛昕自信說道,“任何人,任何事,都會逢兇化吉。”
她看向窗台,看着陽光普度,傾灑着人間,說:“凡事皆由變數,變與不變,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