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錯和杜文對視一眼。
杜文不動聲色,“說吧。”
“今年一月,堂叔寫信,說看上了河州的一百畝田地。”楊照說,“但是這一百畝良田,住着兩個村的人。”
“你們要這一百畝田地做什麼?”杜文看向他,“你們土地應該不缺的。”
“這就是你們寒門子弟的眼界。”楊照不以為然,“一百畝地,隻有二十畝是屬于他們謝家的,八十畝是屬于國家的。”
“如果你們買了他們的地,這八十畝就轉為私有了?”杜文不解地問,“你們要向國家交稅?”
“謝家要向國家交糧食,我們的地本來就多。”楊照笑着說,“我們的地永遠隻多不少。我們不會勞作,雇傭他們耕作。”
“為了這一百畝地,殺人值得嗎?”司馬錯問。
“大家都這麼幹,憑什麼隻盯着我們?”楊照強顔歡笑,“我們要租,給錢不要。這群刁民,就是天生的賤人。我三個月前,派了十個人,結果這老婦人和小孩去了外地,逃過一劫。”
司馬錯和杜文不再說些什麼。
午時。
張宅。
禦史大夫宇文泰看見供詞,一言不發。
季風看見宇文泰神情不悅,問:“主子,怎麼了?”
“一百畝地,殺了七十八口人。這種事情隻多不少。”宇文泰指着供詞,“最多就是免官,流放而已。”
“主子。這次借力打力,不是很好嗎?”餘白問。
“土地兼并,地方豪強。”宇文泰說,“這就是大周的衰退迹象。”
“那些女子,主子要怎麼審?”餘白揣摩着,“這事關陛下的威嚴。”
“楊家忙着為陛下遮掩,陛下忙着保全楊家。”宇文泰眼光如距,“他們是雙向奔赴。”
柏梁台。
邵傛華正在修剪梅花枝葉,突然聽到太監童瑾通報:“陛下駕到。”
邵令放下手上的枝葉,跪在地上,說:“臣妾參見陛下。”
“起來吧。”劉離走了過去,“怎麼多日不見愛妃,柔嘉越發光彩動人。”
邵令一身的象牙白木當交領襦裙,梳着高髻垂髾,戴着綠葉耳墜。
“陛下謬贊了。”邵令語氣疏離。
“怎麼打扮得如此素淨?”劉離看向邵令。
“臣妾想着後宮不宜奢靡。”邵令開口,“還是應該以節儉樸素為好。”
“呵。”劉離略帶酒氣,“你總是這樣的性子。”
矯揉造作的漁家女。
劉離握着拳頭。
邵令行了禮,說:“陛下。三元丹不宜服用過多,還需保重龍體。那些女子,應該遣還回家。”
“呵。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朝堂上的某位忠臣呢。”劉離冷眼看着她,“這些不是你該參與的。你應該做的,就是順從。”
說完,劉離離開柏梁台。
劉離惱羞成怒地回到宣德殿。
太監童瑾揣摩着皇帝的神态,說:“陛下。要不去屏山閣,看看邱傛華,聽她撫琴?”
“蘭心近日胃口不振,朕看着心裡難受的很。”劉離玩着手指。
“陛下,去看看吧。”童瑾鼓勵着皇帝,“傛華很是想念陛下。”
“那就去看看吧。”劉離點點頭。
屏山閣。
邱蘭心已有身孕一個月了,近日卻總是茶飯不思。
邱蘭心看見皇帝,柔聲說道:“臣妾見過陛下。”
“起來吧。”劉離說。
劉離使了眼色,太監童瑾屏退左右。
“五郎。臣妾最近總是噩夢纏身。”邱蘭心摸着心口,“害怕的很。”
“這是怎麼了?”劉離不解問道。
“宮中流言肆起,說臣妾是禍國妖妃,與青龍年間的安昭儀不相上下。”邱蘭心流着眼淚。
“誰在胡說八道?”劉離皺着眉頭。
邱蘭心哭得梨花帶雨,不能自已。
劉離眼尖,看向邱蘭心的貼身婢女紫琚,問:“你知道誰在嚼舌根子嗎?”
紫琚左右為難,連忙看向邱蘭心,邱蘭心擺擺手。
劉離發覺,邱蘭心重新挨在他的肩上。
“你說。”劉離語氣凝重。
“陛下,還是算了。臣妾能侍奉陛下,已經是萬分榮幸。”邱蘭心溫柔說道。
“傛華,我們總不能讓人欺負的。回陛下,是皇後娘娘。”紫琚說道。
“皇後?”劉離看向紫琚,“她說什麼了?”
“陛下。皇後說我們家娘娘是樂人出身,不是什麼正經清白人家。”紫琚說,“皇後說娘娘讓陛下吃三元丹,讓陛下隻顧玩樂,不理朝事。還......”
“不要說了!”劉離說。
邱蘭心看着皇帝,急忙跪下,說:“陛下息怒。皇後娘娘隻不過是為陛下着想而已。”
“朕要廢後!”劉離開口說道。
“陛下三思,萬不可如此。皇後是六宮之主,萬不可輕易廢後。”邱蘭心說,“請陛下三思。”
劉離實在是氣憤,他的母親是樂人。薄皇後隻不過是屠夫之女,仗着自己是皇後,借辱罵邱蘭心,來辱罵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