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黑地,因為受黃沙影響,大家竟然分不清日月黑白。
梁府。
巳時。
梁家家主梁惠與梁家大公子梁钊正在下着棋。
梁惠,字淙聿,是從四品的太中大夫,文散官。文散官是沒有實際職權,隻有俸祿。
管事崔三走進前廳,來到梁惠的的身邊,在他耳旁低聲言語幾句。
梁惠執棋的手暫歇。
“父親,怎麼了?”梁钊問道。
“松卿,你最近是不是調了一批海貨?”梁惠目光如炬。
松卿是梁惠的字。
“哪裡來的海貨?”梁钊閃爍其詞,“父親,我做的可是錦緞生意。”
“糊塗東西!”梁惠拍着桌子,“錦衣衛經曆司的張依已經将梁集扣留了。”
梁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父親,我們最近的生意實在是太差了!”梁钊說着話,“我們養着織錦坊的人,要知道,那可是一大幫爺。”
梁惠沉默不語。
“我們隻是調換編碼,父親。”梁钊說。
“誰出的主意?”梁惠眼裡噴着怒火。
梁怡閨房。
梁怡身穿藕荷色刻絲青蓮雲錦夾襖,搭配淩虛髻。一副鵝蛋臉,雙眸明亮,皮膚不甚白皙,微有瑕疵。但是,遠遠望去,遮擋不住的麗色傾城。
“小姐,老爺有請。”管家崔三在房門說道。
“好的,我即刻就到。”梁怡說道。
一刻鐘後,梁怡來到前廳。
“女兒見過父親。”梁怡行禮如儀。
“跪下!”梁惠面露愠色。
梁怡看向兄長梁钊,心中已知大半。
“你怎麼會想出偷換編碼的事情呢?”梁惠說道,“現在錦衣衛的人已經盯上了!”
“織錦坊吃的是官糧,我們最多不過是官商勾結。”梁怡朗聲說道,“這替換的事情,找個人頂罪就是了!”
“頂罪?”梁惠眼光冰冷,“偷換别人的海貨,來頂罪?”
“父親,現在是哪個不長眼的查我們梁家?”梁怡繼續說道,“織錦坊一幫酒囊飯袋都是我們梁家罩着的,他們把責任推出去,錦衣衛的人能如何?”
“現在錦衣衛的經曆司張依,就盯上我們家了。”梁惠說道。
“張依?”梁怡滿面鄙夷,“不知道哪裡來的野女人?或許是有什麼不知名的技巧,将逾明哥哥迷得神魂颠倒。”
“照枝,你太小看你這個敵人了!”梁惠喝着茶,“張依,鬥敗了北朔四家。東闵定州的王家讓她弄得妻離子散。她除了有宇文泰撐腰,自身還有些手段。這次,她和邵海去東闵辦差,看到編碼,就順藤摸瓜。”
梁怡露出不悅之色。
“現在,她什麼動作都沒有,這是要宇文泰作出決定。”梁惠沉思片刻,“我們還是想辦法将這批綢緞補上。”
“父親,要是補上,豈不是讓張依笑話?”梁怡緊握拳頭,“現在我們還不如,想着張依在東闵海州,天高皇帝遠,将她除掉!”
“她可是欽差大臣安慶的副手!”梁惠不禁搖頭,“杏州的災情才穩定不久,如果刺殺她,清流勢必要追查到底!”
“父親,我感覺,還是要參她!”梁钊眼神流轉,“我們這一批綢緞,損失的不僅是錢,織錦坊的工錢,還要司衣司的。”
“那你說,用個什麼名頭?”梁惠說道。
“這張依煽動災民鬧事,逼迫商人捐款。”梁钊細想片刻,“還去海州,刑訊逼供,将犯人鄒午殘害緻死。”
“父親,張依兩條罪責下來,輕則辭官回鄉;重則就是流放或是殺頭。”梁怡撒嬌說道,“父親,我可不想和這麼個有野心的女子,共事一夫。”
“嗯,好吧。”梁惠說道。
次日,申時。
校事府。
宇文泰兼任校事府經曆司正七品經曆。
“豈有此理!”宇文泰眼神淩厲,“這個梁惠居然彈劾雲舒,說她煽動災民鬧事,逼迫商人捐款。”
“主子,這逼迫商人捐款,女郎的确做過。”餘白認真說道。
“就算做了,那是雲舒情非得已。怎麼能怪她呢?”宇文泰辯白說道,“現在東闵海州有一個犯人鄒午跳河自盡,肯定和雲舒毫無關聯。”
“主子,女郎這次去海州調查海貨,怎麼會摸不出門道呢?”餘白分析說道,“現在這梁惠恰到好處地跳出來,我們校事說,最近建城的絲綢可賣不出去。但是,在東闵卻有一定的收益。”
“你是說這次海貨的事情,有建城梁家參與?”宇文泰側着頭問道,“那就是貪墨了!”
“主子,這市舶司還有官課稅府,以及現在織錦坊,司衣司,那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餘白認真說道,“假如女郎從海貨入手,怎麼會讓這個鄒午莫名其妙地死了?”
“你是說雲舒故意放出魚餌,引梁惠出手?”宇文泰說道。
“那麼公子是不是打算順水推舟呢?”餘白說道,“這梁家女郎可是公子你未來的枕邊人。”
“如果按照海貨的稅收,扣關稅,那可是比絲綢少一半。”宇文泰眼神流轉,“再說,官差一般不會很認真檢查這些海産品之類的,假使運送的人從中賄賂,那就更加輕而易舉了!”
“現在女郎就是打算,将這貪墨之人繩之以法。”餘白說道。
“我這次好好給雲舒,上一課。”宇文泰思慮片刻,“什麼叫作事與願違?”
東闵,海州。
邵府。
“雲舒,你的心上人選擇押注梁家。”邵海将一份邸報遞給她。
衛昕吹幹筆墨,說:“幫忙寄封信,送去張宅,宇文泰收。”
“你還信他呢?”邵海嗤之以鼻,“雲舒,後院起火了!”
“知道,知道。”衛昕耐心地說,“先把信寄出去。”
邵海看着信。
“一定要寄出去,不許偷看!”衛昕急忙說道,“不然我們倆就撂在這,回不到金城啦!”
“好吧。”邵海無可奈何,“但願你的禦史大夫,不是什麼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