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壞了。”張琛陰陽怪氣,“甘夫人還在呢,這樣說來,邵典的福氣,不是常人說能比!”
“主公,二公子還是去探望一下。”郭濟補充說道,“順便可以看看甘夫人的身體狀況。”
“得派一個女眷,這樣沒那麼明顯。”練宥說道,“二公子尚無婚配,且梁怡身份不太符合呢。”
宇文滬微微低頭,梁怡雖然是宇文家族未來的女主人。但是他的謀士們,顯然對這位未過門的兒媳婦,頗有微詞。
幕僚們沉默不語。
練宥自知說錯,不敢言語。
“主公,我覺得若是二公子一人去,倒是顯得單調。”張琛試探說道,“不如加上張依?”
宇文滬摸着胡子。
“二公子這些日子,都宿在張宅。”郭濟微微低頭,“梁女郎雖然是世家貴女,未免有時候顯得不太圓滑。況且,上次的稅,差點坑了主公一把!”
“嗯。”宇文滬眼神微亮,“張依聰慧,陪同逾明,算是一步好棋。”
“至于邵令,怎麼看,都不能再回宮中。”練宥喝着茶,“主公,何不讓小皇帝寫休書休了邵令?使其歸家,恢複自由之身,婚嫁不禁。”
“邵令是清白的,大周民風遼闊,這樣可以争取一部分士族女的心思。”郭濟眼神明亮,“士族通婚,是為了利益,這樣可以變相瓦解一部分士族。”
“婚嫁自由,但是一旦開了先例,很難收回來。”郭濟說。
宇文滬沒有說話。
兩日後。
窗影燈深,磷火青青,山鬼喑喑。[2]
邵府,甘燭房間。
燭影散漫。
甘珠額頭上布滿汗珠,雙手擰着被子,口中念念有詞。
邵典就在旁邊陪着,用冷水打濕毛巾,然後擦拭甘珠的額頭。
“救命,救命。”甘珠說,“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房中依舊擺放蘭花。
邵典捂着鼻子,這幾日他都是偏房歇下。
甘珠置身于環境之中,夢中看見一名女子不停地向她招手,說:“你這個賤人,害得我與典郎陰陽相隔。”
“不是,是你蠢。”甘珠說,“他不要你了。”
女子如夢似幻地離去了。
燭火搖曳,甘珠忽然驚醒過來。
斧聲燭影。
“啊啊啊啊啊!”甘珠如同鯉魚,立馬坐在床上。
“玉梓,你感覺如何了?”邵典貼心地給她倒杯茶,“感覺身子如何了?”
“典郎,幫姐姐做場法事,超度吧。”甘珠淚如雨下。
“什麼姐姐?”邵典皺着眉頭,“玉梓,你不要激動。把藥湯喝了,來。”
“不,我不要喝。”甘珠捂着雙耳,“我不要光,不要蠟燭。”
“玉梓,不要害怕。”邵典寬慰說道,“我現在把燈熄了。”
邵典把蠟燭吹熄了,房間裡一片黑暗。
“典郎,你先出去吧。”甘珠恢複神态,“我想一個人。”
“那我在外面吧。”邵典把門打開,然後帶上門。
邵典請了一些和尚道士,再為甘珠驅邪。
邵令眼神低垂,微微冷笑。
如此這麼些日子,甘珠按時吃藥,情況稍稍好轉。
四月二十五日。
邵府,前廳。
衛昕來到甘珠房間,眼神停留了好一會兒。
甘珠眼圈淤黑,顯然是夢魇太過了。
衛昕正眼瞧着,甘珠如同一個木頭人,毫無知覺。
她曾經見過甘珠。宇文滬讓她和宇文泰來,就是想測試甘珠是真瘋還是假瘋?
目前看是真的,甘珠目光呆滞,看到她一點反應都不曾有。甘珠瘦骨嶙峋,頭發淩亂,精神上是受了好大一番折磨呢。
“燭影,太亮了。”甘珠再次說話,“太亮了。”
“母親,你喝口參湯。”邵海體貼地給甘珠擦拭嘴角,然後再送一口湯。
這種母慈子孝的詭異感,讓衛昕忍不住想笑。但是這種暖心場合,笑容是極其不合時宜的。
邵海演完戲,然後陪着衛昕走到花園。
“她這場病,似乎愈發嚴重了。”衛昕眼神低垂,“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事情?”
“沒有。”邵海安撫說道,“這是心病,與你無關。”
“話雖如此,太後沒有感覺異樣嗎?”衛昕問道。
“我們把東西處理了。”邵海壓低聲音,“這種孝順戲碼,還是要再演一兩回。”
“她的侄子不曾過來探望?”衛昕問道。
“沒有,他們斷絕來往了。”邵海說道,“不然,她何必倚靠太後呢?”
“松青姑姑過來了?”衛昕繼續問道。
“有。”邵海點頭,“倒是來的勤些。”
管家陳約步入花園,向衛昕和邵海行了禮。
“公子,松青姑姑來探望甘夫人,說太後派了一個宮女過來服侍。”陳約說道。
“哼,勞太後費心了。”邵海似笑非笑。
衛昕用手帕捂着嘴唇,似乎在笑。
陳約離開花園。
“雲川,你可得抓緊呢。”衛昕眼神狠厲,“太後這派了人監視呢。”
“無妨。”邵海胸有成竹,“父親倒是落得個克妻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