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麼人?”地主擰着鞭子,得意洋洋地走過來。
“開化縣令戚代松見過聞司馬。”戚代松行禮如儀,“聞司馬,今日有空來消遣?”
“這幫農奴幹活不認真,我休沐過來監督。”聞爍說道。
聞爍是聞辭的小兒子,排行第七。他身材肥胖,挺着将軍肚,牙齒黑黃,面露兇相。
“這位是?”聞爍打量着衛昕。
“縣尉張依見過聞司馬。”衛昕忍着惡心,行禮如儀。
“哦?”聞爍嬉皮笑臉,“你是宇文泰的女人。他玩膩你,将你打發走了?”
衛昕不予理會,說:“這些農奴為什麼低着頭,彎着腰?”
“他們隻要擡頭,就是蔑視主人。”聞爍說,“這幫賤奴,要是敢擡頭,就是以下犯上,就該斷手斷腳!”
衛昕緊握拳頭。
“下官先行告退。”聞代松拉着衛昕離開。
“媽的!簡直是無藥可救!”衛昕面色陰沉,上了馬車,“官府為什麼不制止?這是屬于殺人!”
“熙甯二年以前,這江州刺史衛炎,曾經命令禁止地主,随意打罵殺害農奴。”衛昕說道,“将這條搬出來,起碼這些地主不敢作威作福?”
“雲舒,衛炎死了,這條規定已經廢除了。”戚代松雙手抱着頭,“況且,這條規定是江州才能施行。我們敦州,無權施行!”
“不行!這樣下去,農奴日日做牛做馬,遲早得累死!”衛昕說,“不累死,這樣都得被打死!”
“你想到什麼法子?”戚代送問。
“一定要談,我們是地方政府,與他們這幫地主談談。”衛昕說,“廢除農奴制度,要是他們違背,就派兵殺了他們!”
“哪有兵?”戚代松不以為然,“南疆節度使有二十萬的兵,衙役不過就上百人而已。”
“先禮後兵。”衛昕說,“不要急。我就去農奴區視察幾個月,深入基層,查看農奴情況。”
“嗯。”戚代松點頭,“我與你去。”
宇文泰與梁怡的婚事将近。
大周婚嫁禮儀講究三書六禮。
三書指的是訂婚書、還禮書、聘禮書。六禮指的是納采、聞名、納吉、請期、納彩、迎親。[2]
九月二十六日。
金城,勳國公府。
舒琳正在檢查禮單,說:“我們家的聘禮豐厚,絕對不會怠慢梁家。”
“嗯。”宇文滬說,“逾明娶她,不作妻妾之分。”
“這?”舒琳說,“梁夫人?”
“嗯。”宇文滬眼神冰冷,“梁怡應該知足。她殺了人,不是我們宇文家族包庇于她,她安能有今日?”
“張依已經前往南疆敦州。”宇文滬繼續說道,“若不是梁家施壓,這張依去不了敦州。逾明已經很受委屈了。”
“是。”舒琳點頭。
申時。
敦州,開化縣。
衛昕與戚代松到處巡邏。
兩人走入荒蕪之地,雜草混雜,衛昕看見幾隻牦牛,正在吃着飼料。旁邊蹲着的是饑餓的小孩,一邊喂一邊哭。
“你叫什麼名字?”衛昕試探性問。
小孩看見衛昕兩人,嘴唇緊閉,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然後就不停地磕頭。
“别這樣。”衛昕走過去攙扶道,“不用跪我。”
衛昕觀察四周,隻有這個小孩。
“我是開化縣縣尉張依。”衛昕指着腰牌,“我們有事需要你幫忙,能過來嗎?”
小孩跟着衛昕過來。
三人躲在牛棚裡。
衛昕連續幾日,都要想尋找農奴,徹底了解他們的悲苦生活。但是,有些農奴總是立即關閉大門,要不就不作理會,衛昕查訪幾處,隻有這個小孩願意跟她過來。
牛棚裡有糞便,有污水,還有一些雜草。
“你叫什麼名字?”衛昕問道。
“格桑。”小孩說。
“格桑是好運的意思。”戚代松說。
“你們為什麼住在牛棚裡?”衛昕問道,“你們之前不是有房子的嗎?”
“地主收了。”格桑說。
“你認識白瑪嗎?”衛昕問,“多傑的女兒。”
衛昕拿出畫像,遞給格桑。
衛昕看着格桑有想撕毀畫像的迹象,趕忙奪回。
“你認識?”衛昕問。
“不認識。”格桑說。
“那你何必撕毀呢?”戚代松問。
“你們都是壞人。”格桑眼神充滿仇恨。
“你們要害白瑪。”格桑流着眼淚,手指指縫藏着污垢,“都是壞人。”
“我是來幫助你們。”衛昕說,“白瑪在哪?我得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