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瑪,她死了!”格桑流着眼淚,眼淚滴在幹草上,形成一灘水漬。
衛昕歎氣道:“是因為要當明妃嗎?”
“你怎麼知道?”格桑忍不住驚訝,眼淚還留在臉頰上。
“你先告訴我。”衛昕拍着他的肩膀,“你曾在甘晔寺做過灑掃,裡面的環境,你應該很熟悉吧?”
“你要混進去?”格桑驚恐說道,“你聽到甘晔寺的傳說嗎?”
“嗯。”衛昕說,“入此門者,化骨成灰。”
“那你還要去?”格桑問,“你們這些官員不是與聞辭合作的嗎?要拆台嗎?”
“我來敦州,除惡務盡。”衛昕眼神堅定。
“真的嗎?”格桑問,“真的嗎?”
“噓——”衛昕豎着一根食指。
“我和戚縣令就是為了此事而來。”衛昕說,“請你務必将詳情告知于我們。”
“我們不要在牛棚。”格桑說,“我有一處荒地。我們去那談。”
“好。”衛昕點頭。
荒地。
衛昕等人來到荒地,雜草叢生,但是比牛棚要幹淨得多。
“坐。”格桑害羞說道。
“你自己劃的地?”衛昕問。
“是。”格桑說,“這裡幾乎沒人造訪,牛棚那裡人來人往的,說話不方便。”
“你很聰明。”衛昕說。
“你有什麼就問吧,我知道我都會說。”格桑說,“不過得快點,一會那個大鼻又要喂牦牛,我得在那,伺候牦牛和大鼻。”
衛昕聯想到,聞爍有一個鼻子,鼻子上全是膿瘡,讓人生厭。
“你們要交多少苛捐雜稅?”衛昕開始記錄。
“太多了。”格桑搖着頭,“出生稅,耳朵稅,眼珠稅,地稅,牧稅,山稅,過路稅,數不勝數,起碼有上百種!”
衛昕緊緊攥着毛筆。
“明妃僅僅隻是做大師的子弟嗎?”衛昕問。
“不是,還要面見達官貴人。”格桑壓低聲音,“他們膩了的話,就得進生門。”
“化骨成灰是吧?”衛昕問。
“是的。”格桑再次痛哭起來,“我怕白瑪活不到那個時候。”
“這樣,入甘晔寺有什麼規矩嗎?”衛昕再次問道,“官差能進嗎?”
“你是幾品?”格桑問。
“甘晔寺還論官階品級?”衛昕問。
“是啊。”格桑說,“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進甘晔寺。”
衛昕與戚代松相互對視一眼,歎了口氣。
衛昕是九品縣尉,戚代松是七品縣令。
他們連進去甘晔寺的資格都不一定有!
“我得走了!”格桑急忙離開。
衛昕和戚代松騎着馬回到縣衙。
酉時。
縣衙,正廳。
桌面上擺着兩碗清湯牛肉面。
戚代松是西淩人,喜歡在面條放辣椒。
“你要不要?”戚代松将辣椒遞給衛昕。
“不,我不吃辣。”衛昕說,“看來隻能找陳理幫忙了,不然咋倆是混不進去,别談救人了!”
“你别說,不是我潑你冷水,這白瑪多半兇多吉少。”戚代松吃着面條。
“知道。”衛昕點頭,“多傑不能白死,不然我們這個縣衙的存在有什麼意義?”
“世道艱難。”戚代松說,“廢除農奴戶籍,我看得找一人。”
“誰?”衛昕問道。
山街落日。
金城,昭成觀。
宇文泰穿着墨繡雲紋玄色錦袍,頭戴白玉蒲紋冠,騎着馬來到昭成觀。
昭成觀凄涼無比。
他徑直走入昭成觀,直奔湛坤道長的居室。
宇文泰看見四面屏風,分别是梅,蘭,竹,菊。他來到梅花屏風後面,先從右邊開始數,第三行,左邊的第二塊地磚,他用匕首将地磚撬開,發現什麼都沒有。然後他再從左邊數,第三行,第二塊地磚,用匕首撬開。
他發現一根發黑的手指,驗屍報告。還有世家參與名單。
宇文泰喜出望外,打開名單的時候,發現名單每頁都被潑了墨。
其心可誅!
宇文泰将用絲綢将這些物品包好,然後放入懷裡,靜悄悄地騎着馬離開昭成觀。
開化縣縣衙,正廳。
晚飯畢,兩人喝着茶。
“韓王的女兒若樸縣主,在敦州頗有美名。”戚代松喝着茶,“我們要是與她提及廢除農奴籍貫,讓她與世家牽線搭橋,我想她會願意的。”
“若樸縣主?”衛昕呢喃道,“我想起來了,她就是譴責昭成觀虐待女道士的縣主。”
“正是。”戚代松點頭。
“等等。”衛昕眼神遲疑,“你怎麼就認為她會施以援手,她待農奴很好嗎?”
“嗯。”戚代松眼神赤熱,“她有一塊封地,在她那裡的農奴,起碼不會受到毆打,虐殺的情況。”
“我認為,還是謹慎起見。”衛昕眼神流轉,“誰能保證她就不是在演戲,專門演給我們看的?”
金城,勳國公府。
正廳。
晚飯畢,舒琳與宇文滬喝着茶。
舒琳穿着酒紅色蹙金蝶紋雨絲錦大袖衣,搭配淺色的對襟襦裙,梳着回心髻,搭配碧玉耳環。
宇文泰進入正廳。
“見過父親,母親。”宇文泰行禮如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