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昕接到信,說:“今晚,不用我執勤吧?”
“這好幾日都是你。”戚代松說,“衙門沒什麼事,你回去吧。”
“走啦。”衛昕搖着信封說道。
金城,張宅。
書房。
宇文泰正在翻閱案卷。
“主子,女郎殺了靈妙法師。”季風說道,“甘晔寺的僧人已經聯系陳校了,要求徹查此事。”
宇文泰眼神冰冷。
“還有誰知道此事?”宇文泰問。
“陳校父子,戚代松。另外,女郎今日拿着一口箱子,去若樸縣主道觀。”季風微微欠身,“校事說兩人攀談大概兩個時辰,至于是什麼内容,大概就是合作的事情。”
“合作?”宇文泰将筆放在筆山上,“她還挺會來事。”
季風沒有回答。
“我早就與她說過,這些世家不用武力制服是不行的。”宇文泰眼神流轉,“她讓若樸縣主立威,是因為若樸是劉家人,是皇族。這次她拿靈妙的頭顱邀請縣主合作,主動暴露她是殺人兇手。若樸訝然,順便争取在南疆有一席之地,當然會與她合作。”
“女郎這是賭赢了。”季風說。
“她一個賭徒的性子,賭什麼會輸?”宇文泰看着葡萄如意絲繡香囊,“就是喜歡放棄我。”
季風不敢說話。
“這件事情不要大範圍宣傳。”宇文泰看向他,“她喜歡怎麼折騰,你們就怎麼配合。”
“嗯?”宇文泰說。
“是。”季風說,“屬下這就安排。”
佳宅,正廳。
“雲舒,今晚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張佳問道。
“我今晚不用執勤。”衛昕喜笑眉開。
“用過飯了嗎?”張佳問,“留了些飯菜,準備給你當宵夜的。花影,叫廚房給小姐下碗面。”
“是。”花影領命而去。
“雲舒,你跟我來。”張佳拉着她的手說道。
兩人進入側廳。
衛昕看見很多布料。
“小妹。”張佳說,“郡公爺送了好些绫羅綢緞。這個香雲紗,挺爽柔潤,水洗方便,輕薄不易起皺,這煙灰,沉香,漂碧的香雲紗可以做好幾件衣服了。”
衛昕撫摸布料片刻,沒有說話。
“另外,這雲錦還有好幾匹,還有浮光錦,你可以下雨天穿來試試。”張佳熱切介紹。
“退回去吧。”衛昕說。
“雲舒,你是不喜歡嗎?”張佳問。
“我與他已經斷了。”衛昕正色說道,“沒必要拿這些布料。若是四姐喜歡,你就挑一些吧。”
“小妹。除了綢緞,這郡公爺送了糧食,還有首飾,藥物。”張佳說,“司馬錯差人送來的,郡公爺知道你會拒絕的,沒敢說是他的。我是死纏爛打,司馬錯才肯告訴我。”
“郡公爺娶梁怡的費用雖多,但是妻妾不論。”張佳說,“我看梁怡嫁過去,恐怕是沒有好日子過。”
“四姐還是挑一些吧。”衛昕說道。
“司馬錯送了我好些。”張佳笑容妩媚,“你身上的衣服款式挺舊的,上次我給你做了兩身新衣裳。不喜歡嗎?”
“怎麼會?”衛昕說,“平時外出執勤,穿這些衣服總是不方便的。”
“收下吧。”張佳苦口婆心,“他把你貶谪,怎麼說,這些衣料藥物糧食,你還是需要的。”
“好。聽你的。”衛昕說。
衛昕進入房間。
她打開宇文泰寫給她的信。
信上寫道:雲舒,見字如面。校事府如實告知你在南疆敦州的舉動,你想解放農奴,改革農奴戶籍,此事明庶與我談論過。我知道你向來主張用農奴扳倒世家,我們為此争論不休,寸步不離。我還是那句話:隻有暴力才能推翻世家,解放農奴。望你好自珍重。
衛昕左右思慮,本想提筆寫字回複宇文泰。
剛準備提筆,她又重新放下。
傷人的話說出去容易,收回來卻很難。
他們彼此的處境,都是岌岌可危。
何必相互作對呢?
十月三日。
戍時。
若樸觀,正廳。
戚代松大步流星進入若樸觀。
“縣令戚代松見過若樸縣主。”戚代松行禮如儀。
“明庶。”若樸縣主臉色害羞,後又恢複如常,“賜座,上茶。”
“多謝縣主。”戚代松說道。
道人們為若樸縣主與戚代松上了茶。
“明庶。”若樸喝着茶,“聽說你和張依想要改革農奴戶籍制度,張依還威脅了我。”
“縣主受驚了。”戚代松說。
兩人隔着桌子,這麼近,那麼遠。
“明庶。”若樸縣主拉着他的指頭,“你要取消農奴戶籍制度,恐怕世家不會答應的。”
“下官想着若樸縣主快人快語,特來找縣主商量如何應對。”戚代松正色說道。
“取消了農奴制度,接下來是要統一戶籍嗎?”若樸縣主問。
“是的,還要廢除政教合一。”戚代松接着說。
“你和張依打算出現在臭水溝,還是打算出現在冰河活活凍死,然後屍體喂着臭魚爛蝦?”若樸縣主不以為然。
“個人生死不論,百姓安危為上。”戚代松正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