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日,酉時。
敦州,顧府。
正廳。
顧起與顧杭喝着茶。
“陳校查封甘晔寺,是何緣故?”顧起問道。
“父親,陳校發告示征召兵員,去甘晔寺将那些農奴救出來,就是為了充足兵員。”顧杭說道。
“二十萬的兵。”顧起說道,“窦家八萬,陳家六萬,顧家六萬。他還要繼續招募?他是想把我們甩開吧!”
“甘晔寺念一法師門路求到顧家,父親您看,該如何處置?”顧杭拿着念一法師的信說。
“陳校要查封也行,他必須要将我們顧家投擲給甘晔寺這麼多年的香火錢,都拿出來!”顧起氣憤說道。
啪——
顧起将信件扔在地上。
陳莊,正廳。
“這些農奴的傷勢不一,婦孺較多。”陳理說道,“我們為了這幫農奴,得罪甘晔寺與顧家,是否值當?”
桌面上擺着兜豬肉,賜绯羊,魚燴,豬油煎肉蓋澆飯,煎白腸等。
“公子,南疆節度使的兵馬有二十萬,但是都不完全是窦家的私兵吧?”戚代松開誠公布。
“窦家八萬人馬已經歸順了父親。”陳理反駁道。
“歸順不代表完全信服。”衛昕緊随其後,“他們的主子剛死,想着老婆孩子,當然是要歸順南疆新虎。”
“嗯。”陳理點點頭,“甘晔寺不隻南疆世家,還有西淩世家,要是他們與甄家以及梁家,沈家勾結......”
“西淩世家尚且隻有家兵,為了一個寺廟,長途跋涉,過來攻打南疆?”衛昕眼神流轉,“恐怕有些得不償失。”
“公子,您應該擔心的是聞家,還有顧家。”戚代松說,“甘晔寺的念一法師求助顧起,是為了壓制節度使,以及陳家。”
“他們還是心心不忿!”陳理喝着一口悶酒。
“那又如何?”衛昕乘勢說道,“顧芙不是陳節度使的紅顔知己嗎?讓顧女郎從中斡旋,顧家與陳家結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顧起總不會為難自己的女婿吧?”
“雲舒,顧芙比我年長兩歲。”陳理不以為然,“小娘這個詞,我都說不出口。”
“還真是為難你了!顧芙遲早都是陳校的夫人,你的小娘。”衛昕喝着酒,“顧起無論如何,要是插手甘晔寺的事情,那就是與陳家,陳節度使過不去了!”
“嗯。”陳理點頭,“說得在理。父親招募士兵,大批農奴前來報名,大部分都是聞家以及顧家的。我那日看見農奴那樣的情形,我要是他們,我也想個法子當兵去了。”
“嘉志學會推己及人。”衛昕說道,“顧起隻想着自己的莊稼,莊園有沒有幹活。他們何曾想過農奴也是人?”
“行。”陳理吃着魚燴,“這次我們陳家必定不會手下留情!”
戍時。
衛昕與戚代松騎着馬,馬匹走走停停。
“陳校劃了一塊地,就在芝山旁邊。”戚代松用馬鞭撥開樹葉。
“陳校想讓陳理給他在這設個根據地。”衛昕說,“做父親的,總是替兒子籌謀的。”
“那又如何?”戚代松不以為然,“不是還有我們嗎?”
“陳校接納農奴,隻不過是為自己所用。”衛昕一語中的,“南疆到處是美輪美奂的佛堂宮殿,幹得都是買賣兒女,供達官貴人消遣的勾當。”
“甘晔寺不是查封了嗎?”戚代松面露疑惑。
“明庶,你不懂。”衛昕開誠公布,“若是他為了農奴,查封南疆所有的佛堂宮殿,才是為民着想;他沒有這麼做,一來是顧家與陳家都是南疆名門望族,農奴不會信任世家,但是甘晔寺的農奴會選擇信任我們,于是他答應我們。二來能吸引更多的農奴投身軍隊,用金錢美女使農奴目眩神迷。隻有仇恨才能激發人的血腥,溫酒美人蠶食人的精神,我們的農奴改革就會徹底失敗。”
“世家想讓開化縣全體吏員為農奴改革陪葬。”戚代松說。
“是。”衛昕點頭。
臘月初一。
金城,張宅。
“張依與戚代松解救農奴,将這些農奴編入南疆兵團。”宇文泰皺着眉頭,“陳校還将這支兵團,賜名為“虎宿衛”,意為他的親兵。”
“國公爺已經默許衛昕等人的行為。”餘白說道,“主子應該放寬心。”
“我當然知道,這支兵團名義上是陳校的。”宇文泰眼神倨傲,“實際是張依本人的。”
“主子,你是說女郎想自立門戶?”餘白立即反應,“如果她想自立門戶,又何必征求國公爺的同意?”
“明庶倒是被她騙了。”宇文泰擱下校事密文,“這樣一來,她的目的根本就不僅僅想廢除農奴戶籍,廢除政教合一,而是要将農奴打造為軍隊,徹底摧毀南疆的制度。”
“戚代松會不會是知情的?”餘白說道,“陳校與金城抗衡,張依兩人提出建立芝山校場;而且若樸縣主身為皇族,自然可以代替寶運皇帝,這樣戚代松和張依無論選擇若樸或是陳校,他們都會是赢家。”
“雲舒此舉,是在玩火!”宇文泰說道,“卞夫人來金城了嗎?”
卞夫人是衛昕的母親。
“大概是臘月初六。”餘白說道,“衛夫人腿腳酸痛,況且氣候寒冷,從北朔杏州,還得經過樊城,才能到達金城。算日子還得遲些。”
“等衛夫人到達張宅,再說吧。”宇文泰眼神冰冷。
酉時。
勳國公府。
正廳。
今日是初一,宇文泰回勳國公府用飯。勳國公夫婦,梁怡,以及韓王送給宇文泰的舞姬,周畫扇。
周畫扇一襲豆白色純色織錦棉袍,她體态優雅,一雙柳葉眼,更為細長,半含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