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管家領着衛昕進入正廳,那個小童對着衛昕扮着鬼臉。
沈适一襲素白麻質祥紋法袍,體态端莊。
“公子,她不好看。”小童笑嘻嘻說道。
“不好看?”沈适皺着眉頭。
衛昕恰當好處地擡起頭。
沈适正想喝茶,看着這張臉,忍着笑意,将茶盅擱下。
婢女們為客賓奉上茶水。
“來人,準備清水,手帕,澡豆。”沈适忍着笑意道。
婢女準備一盆清水,一塊手帕,還有些許澡豆。
“請吧。”沈适饒有興趣,看向管家等人,“你們退下吧。”
“是。”路管家等人退下。
正廳門關閉。
衛昕将澡豆放在手心,用溫水濕透澡豆,抹在臉上。然後她用清水揉搓臉龐,慢慢将那張面皮撕開。
一刻鐘後,衛昕洗淨完畢,露出一張清秀臉龐。
她用手帕擦拭臉頰,沈适體貼地遞上小銅鏡。
衛昕看着鏡子,說:“謝過沈公子。”
兩人坐下。
“張依,你在敦州弄得世家六畜不安。”沈适戲谑道,“現在你來到康城,意欲何為?”
“在下隻是過來看看朋友,别無他意。”衛昕喝着茶。
“上次皇嗣的事情,多謝你幫忙周旋。”沈适坦然道,“你在敦州殺了陳理,是奉誰的意?”
“隻要價錢合适,買賣談得就爽快。”衛昕說,“陳校喪了兒子,有若樸縣主在手,韓王隻能與宇文泰結盟了。”
“聽你這話,是若樸那個蠢貨要陳理死?”沈适問道。
衛昕笑而不語。
“建城梁家與樊城甄家都在找你。”沈适摸着下巴,“我要是将你交出去,不會有什麼損失。還會買個人情給他們。”
衛昕哈哈大笑,說:“那個女孩,還在你家裡,不是嗎?”
“我将她送出去了。”沈适不動聲色。
“小女孩要是落在梁家,或是甄家手上;她勢單力薄,扛不住酷刑,可怎麼得了?”衛昕吹着茶沫,“沈公子,您說呢?”
“你自己都一身污泥了,還是想想自己吧。”沈适怒極反笑。
“光腳不怕穿鞋的。”衛昕攤開手,“反正我就賴在這,選擇權在你。”
沈适看着衛昕,這個雙重身份的女子,把宇文泰弄得神魂颠倒。他和宇文泰都是男人,想着花瓶在床榻上颠鸾倒鳳,沒什麼稀奇的。但是這個女子,在敦州殺了人,戚代松舍命保她,她不去金城,不去平城,也不去盞城投靠她未來的姐夫,就是靠着一面之緣,來康城結交他。
她的魄力不是一般的足,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宇文泰撐着腰,她辦得了事,殺得了人,順理成章地逃出敦州。
“你住在哪裡?”沈适問道。
“我身上盤纏不夠。”衛昕重新将茅草根叼在嘴裡,“隻能看看公子。”
“你有錢還嗎?”沈适陰陽怪氣。
“我會唱曲。”衛昕拉着茅草,“敦州的軍爺都說我唱得好聽,就是我頂着那副面貌,總體感覺次了點。”
“我這不是歌舞坊。”沈适環顧上下,“我未娶妻室,你留在這,不太合适。”
“我不管。”衛昕喝着茶,“您人脈廣,上次宇文泰饒了你,如何你看看穆國公的臉面。”
“嗯。靠上他,能升官發财嗎?”沈适問道。
“财神爺能。”衛昕眼神流轉,“現在梁家什麼情況?不用我多說了?”
梁惠自文定二年十一月去世,宇文泰都不回去建城送送他的嶽父。朝臣内外揣測平城宇文氏與建城梁氏的關系簡直差到極緻,雖然梁怡還是宇文泰的妻子,梁夫人的位置依然存在,徒有其表。司衣司的官位讓宇文泰派人輪流換了一遍,織錦坊的生意一落千丈,枯木敗葉,宇文泰隻是簡單投些錢,耗費它的脈絡。
“你與宇文泰是天作之合。”沈适拱着手,“永城李家自從李羨事件,一直低調做人,盞城司馬錯與你姐姐聯姻,你和宇文泰;建城梁家與樊城甄家也是同舟共濟。”
衛昕眼神坦然。
“你們沈家隻有寥寥幾塊田地,經商一般。”衛昕撥弄頭發,“穆國公對梁家與甄家,怨氣已久,我勸你還是好好斟酌。”
“嗯。”沈适說,“你既然能唱曲,要不去當歌姬,不過我怕實在委屈你。”
“這屬實不算委屈。”衛昕叼着茅草,“算是生财之道。”
酉時。
張宅,正廳。
宇文泰手指揉捏着眉頭,重新拿起案卷,繼續查看。
“主公,用飯了。”田管家說道。
宇文泰看着桌面一碗大麥粥,一些鹹菜。
“你們下去吧。”宇文泰說。
邵家,正廳。
桌面上擺着烹牛犢,兜豬肉,水晶龍鳳糕,杏漿,禦皇王母飯等。
禦皇王母飯就是用雞蛋與肉絲,連着米飯烹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