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涼州來了一群匪寇,整日燒殺搶掠。”邵令不以為然,“這涼州貼近樊城,那夥子人又竄到樊城去了。樊城刺史看着多起來的屍體,就讓大理寺的官員和仵作去徹查。”
“既然是流寇,北朔節度使怎麼不剿除呢?”衛昕問道。
“自然是剿除,潘順想着冬衣不夠,就派了來使進金城說話。”邵令繼續說道,“結果穆國公駁回。此事便不了了之。”
衛昕揣摩着話語的用意,樊城住着甄家。而涼州之前的崔家,讓她弄得七零八落。安慶與盧雨監視着北朔,北朔的人與西淩世家勾結,土匪橫行,他們兩位怎麼會不知道呢?況且官職升遷,宇文泰沒有安排,顯然是有更大的考量。
“妹妹?”邵令問道,“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
“沒有。”衛昕笑着說,“我許久不做官,官場的事,我不太熟悉了。”
“這流言蜚語竄得老快了。”邵令說,“可見後宅之争是不能避免的。雲舒還是要小心為上。”
“知道的。”衛昕點點頭。
亥時。
張宅,書房。
“邵令今日來張宅了?”宇文泰問道。
“是。範真去樊城,許是擔心的緣故。”衛昕磨着墨,“順便過來嘲笑我,不擅長後宅之争。”
“是時候要再敲打一下梁家,還有甄家。”宇文泰說,“這群匪寇大概是他們養虎為患。”
“等等。”衛昕眼神流轉,“這群匪寇是有名字的?”
“你以為我為何不管?”宇文泰不以為然。
“哼。”衛昕說,“先是流言,然後是匪寇。看來是專門為你我而設的。”
“我們就站在風口浪尖。”宇文泰靠着她,“我去一趟樊城,至多半個月,我就回來。”
“要你親自帶兵剿除嗎?”衛昕眼神擔憂。
“嗯。”宇文泰言語溫柔,“我可能不能陪你守歲了。張琛留守金城,我倒不擔心。現在皇帝好學,經常多次去太學,以及與儒生們讨論經典。”
“我明白的。”衛昕說道。
“凡事你可以與張琛,還有郭濟商議。”宇文泰正色說道,“你在金城,代表的是我和穆國公府,還有宇文家族,其他人不敢将你如何。政務上的事情,你得學會看看,給我出出主意。要知道,我這一年,可是愁苦的很。”
政務上千頭萬緒,寶運皇帝才是正統,宇文泰左右不過是他的臣子。
這種落差感,可想而知。
“初一十五回去吃個飯,然後就回張宅。”宇文泰說,“流言是梁家傳來的,現在起頭的,在禦史台審着。”
“那這次殲滅匪寇,就是一舉兩得。”衛昕說道。
“是。”宇文泰摟着她,“我要麻煩愛妻,幫我坐鎮後方。”
“你我同心同德。”衛昕靠近他。
兩人緊緊相擁。
禦史台。
審訊室一。
禦史中丞杜文,知彈侍禦史甄士,知推侍禦史鄧先。
審訊對象是潘玉勸。
“你在金城内外,散布謠言,污蔑張夫人與陳理有染,在敦州害了不少人。”杜文正色說道,“何人指使你的?”
“張依确實是與陳理有染,他們住在敦州陳莊。”潘玉勸說,“張依在晚上與陳理私會,這都是衆人皆知的事情。然後戚代松身死,若不是張依有人幫助,她如何能逃脫呢?”
“私會?”杜文問道,“張夫人與陳理私會的時候,你是不是趴在床底下?校事府都看不出他倆私會,你一個從建城來的地痞流氓,倒是認知清晰啊。校事府真是失悔,怎麼把你這個人才流失了?”
潘玉勸額頭上冒着冷汗。
“這種誣陷成本,我們禦史台覺得太低了。”杜文正色說道,“任夫人給些銀兩,讓你在金城散播謠言,我們禦史台與校事府均有備份。你知道穆國公對建城梁家的态度,識相的把話吐出來。現在張依是穆國公府夫人,穆國公要求我們要嚴查此事,你聽明白了嗎?”
“張夫人是我們禦史台的官員,她雖然還未到任。”知推侍禦史鄧先說道,“潘玉勸你誣陷朝廷官員兼國公夫人,是有幾個腦袋呀?”
諸誣告人者,各反坐。[1]
“我招。”潘玉勸說,“這些話語,是建城梁家的任夫人派人指點我的。大人們,我一個流氓,哪裡認識字呢?”
“嗯。”杜文說道,“一句一句交代清楚吧。”
次日。
穆國公府,正廳。
申時。
宇文泰與衛昕進入穆國公府。
“見過母親。”宇文泰和衛昕行禮如儀。
“起來吧。”舒夫人說道。
“母親,這幾日針對雲舒的流言蜚語是有人設計的。”宇文泰正色說道,“我已經把人帶來了。”
“這?”舒琳面露疑色,與丁妠對視一眼。
“跪下。”餘白攥着潘玉勸來到正廳。
“穆國公,我什麼都招了,禦史台問的我都說了。”潘玉勸跪在地上磕頭,“饒命啊!”
“說。”宇文泰眼神倨傲。
“這些流言,是建城梁家的任夫人派人給銀兩,讓我中傷張夫人。”潘玉勸說,“我一個流氓,哪裡認識什麼張依與陳理?都是他們讓我說的。”
梁怡臉色蒼白,緊緊攥住手帕。
“我在敦州,一直忙于農奴政策。”衛昕正色說道,“我與逾明雖然各處一方,但是我無心于陳理。陳理因為想要人城共焚,且要輕薄于我,讓我用簪子刺死。我九死一生,逃出敦州,隻能隐姓埋名,在康城做歌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明白的。”宇文泰握着她的手,“我相信你。”
舒夫人眼神慚愧,說:“雲舒,受了太多委屈。我聽信讒言,是母親的錯。”
衛昕微微欠身。
“梁怡,任夫人做的事情,你知道嗎?”丁妠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