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定五年,正月初一。
卯時。
宣德殿。
文武百官進入宣德殿,向皇帝拜年。
寶運皇帝恩賜朝臣柏葉,一是祝願臣子健康長壽,二是柏葉可以釀酒。
辰時。
寶運皇帝舉行祭天儀式,朝臣們跟着他來到宗廟。
禮畢,各自回家。
巳時。
秦公府。
衛昕換下朝服。
“椒花獻頌,柏酒浮春。[1]”衛昕将花椒與柏葉放進凹字型的藥槽,“又是一年。”
“文定五年。”宇文泰湊過去,坐在衛昕旁邊,“昨晚除夕宴會,太後賜婚,邵海看着不太高興。”
“太後和你高興就行。”衛昕用圓轱辘在藥槽來回碾壓,“陳庭芳心都要碎了。”
“我是為你朋友着想。”宇文泰說,“她值得更好的人。”
“顧分的事,我感覺不能拖了。”衛昕将花椒與柏葉放進米酒裡,“我想自己來。”
“陛下不想讓他死。”宇文泰說。
“國法。”衛昕說道,“天子要依從國法,況且顧分沒有到達要陛下特赦的地步。”
“嗯。”宇文泰說,“有什麼更好的人選?”
“著作郎裴绛。”衛昕說。
“我之前聽你說過。”宇文泰說,“這個人能說出反詩,是故意接近你的。”
“我聽郭濟說,此人一直想要侍奉秦公。”衛昕說,“何不要他去攀咬顧分呢?”
宇文泰眼神遲疑。
“我抄錄了他的奏章。”衛昕遞上一張紙,“他說,李魁與衛昕謀反案,有貓膩。”
“史書。”宇文泰擰着眉間,看着紙張内容,“我先讓梁鶴見他。你看?”
“秦公英明。”衛昕行禮如儀。
“你今晚與我進入禦史台。”宇文泰看向她,“你可以單獨審問他,我在外面聽着。”
“謝秦公。”衛昕跪在地上。
戍時。
禦史台。
衛昕與宇文泰騎着馬來到禦史台。
衛昕來到一号牢房。
顧分穿着囚衣,旁邊有一疊較厚的棉被,他用殘指扣着牆皮。
獄卒幫衛昕打開牢門。
衛昕點燃蠟燭,看向顧分。
顧分感覺光亮所至,眼神微微打量衛昕。
“張夫人。”顧分咧開嘴。
“太常卿,監獄的滋味好受嗎?”衛昕坐在茅草堆上。
“起碼還有一口氣。”顧分不以為然,“衛炎讓人千刀萬剮了。”
“噓——”顧分自顧自言,小聲道,“不能讓獄卒聽見。”
衛昕淺淺地笑。
“你逃不開的。”衛昕正色說道,“這是你欠衛家的。”
“那又如何?”顧分說,“兔死狗烹,你以為宇文泰他容得下你嗎?”
“南疆解放,取消農奴籍貫。”衛昕說,“百姓不會受制世家,他們會有新的生活。”
“那我是不是恭喜你,衛昕?”顧分倚着牆壁,“逆風翻盤。”
“你不是都查清楚了嗎?”顧分眼神癫狂,“你來這裡,就是要羞辱我?”
衛昕眼神冰冷。
“你父親拒絕宇文泰的聯姻,破壞南疆世家的利益。”顧分将近瘋狂,“他擋人錢财,斷人财路,很多人想他死!”
衛昕依舊不說話。
“你為什麼不說話?”顧分說,“對了。就算你知道了,那又如何?宇文泰能幫你翻案嗎?他敢翻宣景皇帝叛的案子?你是衛昕,秦公迎娶罪臣之女,那就是秦公謀逆!”
顧分自顧自地笑起來。
“他不敢,你也不敢!”顧分自信地說,“寶運皇帝秘密诏我,就是要你們死!隻要我現在活着,我就有機會出去!你們給我加的罪狀,都可以是誣告!”
顧分反應過來,說:“衛昕,你是不是有什麼圖謀?”
“太常卿,你真是年邁昏聩,喪失理智了。”衛昕微微挑眉,“你與窦歡的私情,章德皇帝是不是看到了?”
“章德皇帝和我父親看到你們,偷情。”衛昕靠近他,“你和章懿皇後先下手為強。”
“啊——”顧分捂着耳朵,斷斷續續地回想。
青龍十九年,七月初三。
未央宮。
“溫栗,他,看見我們了。”窦歡眼神畏懼,“他會廢了我的。”
“不急。”顧分拉着窦歡的手,“要是他死了呢?”
“弑君?”窦歡捂着嘴。
“半夏。”衛昕看向顧分說。
顧分瞪大眼睛。
“下藥。”顧分看向窦歡,“不能從太醫院取。南疆的藥材過來,你是皇後,身份很方便。”
“我父親看見窦歡讓人下藥,害死章德皇帝。”衛昕眼神流轉,“以及你們的私情。”
“面具人。”衛昕說,“左手拇指戴着一枚綠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