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時。
金城,王府。
正廳。
王棠一襲藍黑水紋雲錦棉袍,戴着白玉冠。
王棠正在看古琴寄過來的書信。
“這次張依因着張臻的緣故,吊了腰牌。”王棠擱下信件,“秦公府居然讓季泊來查此案。”
“老爺放寬心,這季泊一向與秦公府不對付。”陳管家說道。
“這季泊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王棠問。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蠟燭搖曳,熄滅了。
“風大了。”陳管家合上窗,“老爺不必憂心。”
王棠倒吸一口冷氣。
“宇文泰雖然解放南疆,他想試行均田制度。”王棠強行鎮定,“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我們這些世家呢,田地少了,銀子少了,絲綢又賣不出去。我偏不如他的願!”
“這次絹布的事,扯到他的小舅子。”王棠說,“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處置?”
“季泊将張臻放出來。”陳管家說。
“看來,季泊有意投靠宇文泰。”王棠說,“通知敦州的人。”
“是。”陳管家領命而去。
敦州,平陽縣。
是夜,難覓月影。
五十子路。
季泊與張臻騎着馬來到五十子路。
張臻下了馬,徑直來到一所茅屋前。
“索南,開開門。”張臻說,“我是張臻。”
屋内沒有回應。
張臻打開撇火石,點燃蠟燭。
季泊環顧四周,發現門口有點滴血迹。
門虛虛掩着。
“門沒鎖。”季泊推開門,側身進入。
張臻随他進去,然後帶上門。
“索南,你在嗎?”季泊說道。
季泊順着血迹,發現血迹一直蔓延到屋内,便停止了。
他轉入一間小室,發現是一處女子閨房。
張臻在他身後,看見一隻水晶耳環掉在地上,說:“索南太不小心,這耳環怎麼掉在地上?”
房間挂着紫色帷幔,梳妝台上有一把梳子。床鋪整齊疊好,季泊打開櫃門,衣服還在衣櫃裡。
桌面上有些許灰塵。
“這耳環是索南的?”季泊問道。
“是啊。”張臻說,“這耳環是我送她的,怎麼會隻有一隻呢?”
“張兄,我們開誠公布地談談吧。”季泊說。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張臻說。
“索南曾是陳理的婢女,怎麼跟你扯上關系呢?”季泊面露疑色。
“自從南疆解放,索南選擇留在這,想着建設敦州。”張臻說,“我和她在平陽縣衙共事,一來二去地,就看對眼了。”
“絲雨軒的事情,是真的嗎?”季泊正色道,“是你想扯上敦州刺史,還是絲雨軒幹的就是不正當買賣?”
“千真萬确。”顔愈找上我,“拿八匹絹布賄賂我,還要連上我姐姐。我自然是不答應的。”
“索南知道絲雨軒的事情嗎?”季泊問道。
“知道。”張臻說,“這事還是她告訴我的。”
“她怎麼發現的?”季泊問道。
“我們平陽縣一直在登記失蹤人口。”張臻說,“因着以前南疆的農奴政策,妻離子散的事情是常有的。我們平陽縣就在登記失蹤人口,索南一直記錄着,她在正月初三,突然找上我。”
張臻翻箱倒櫃,發現有一個本子,上面寫着失蹤人員名單。
正月初三。
敦州,平陽縣衙。
“信臣。”索南臉色慘白,“我去絲雨軒檢查絲綢,聽到慘叫聲。”
“慘叫聲?”張臻說,“絲雨軒沒有繡娘,絲綢全部都是現貨。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有。”索南拉着他的手,“你到時去絲雨軒,稍微留意一下,就會聽到的。”
“那你别去了。”張臻說,“到時我去看看。”
“慘叫聲。”季泊沉吟片刻,“絲雨軒果然幹得不是正當生意。”
“我是真的看見軀幹。”張臻說,“當時吓得我魂飛魄散。我懷疑這古琴,與此事有關。”
“那麼顔愈呢?”季泊問道,“他也是古琴的門人。”
“是的。”張臻點點頭。
“這些軀幹可以拿來做什麼呢?”季泊問道。
“這還用問?”張臻正色說道,“他們把這些軀幹,做成工藝品,再邀請三三兩兩的法師,神神叨叨的,送給達官貴人,就能賺一筆錢。以前南疆這種事,經常有。自從秦公下令将寺廟拆毀,将妖僧遣散,他們轉到地下,秘密進行而已。”
“不行。”季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我要寫信給大理寺卿。”
“算了吧。”張臻自顧自說,“我看還是直接寫信給秦公。”
“為什麼?”季泊問道,“難道大理寺不比秦公府快?”
“哼。”張臻說,“你查出個所以然,古琴會讓我們安然無恙地離開嗎?”
“大理寺卿原本是吳升,現在是梁岩。”張臻說,“知道梁岩是誰嗎?梁怡的叔叔。”
“你是想着梁家會報複你們張家嗎?”季泊說道。
“難道不是嗎?”張臻說,“古琴可是梁岩推薦給秦公的,你覺得這些事情,他會透露給秦公嗎?”
“這絲雨軒的事情,或許梁岩沒有參與。”季泊說道。
“我姐夫将梁家都掏空了。這織錦坊現在已經是空底一個,讓梁岩出任大理寺卿。”張臻說,“這是給梁家撐面子。我無意中發現他這種勾當,他和古琴無法收買我,隻好拿絹布陷害我。”
“這隻是你的一面之詞。”季泊說。
忽然,門外傳出一絲響動。
季泊隔着門窗,看見三四個黑衣人進入茅屋。
“吹熄蠟燭,爬進床底。”季泊吩咐道。
張臻吹熄蠟燭,爬進床底,季泊懷裡塞着失蹤人員名單,跟着他進了床底。
正廳門打開。
“老大。”黑衣人說,“有腳印。”
“我沒瞎。”高瘦的黑衣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