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等人已經打開麻袋,走向蔣時雨。
“秦公。”蔣時雨眼神驚恐,頭搖得像撥浪鼓,“秦公,這是權宜之計啊,秦公。秦公,我沒有答應他,我是想着給秦公府報信的。”
蔣時雨再次磕頭,這頭磕得都快破皮了。
“現在我不是在你的面前嗎?”宇文泰說。
蔣時雨聽着這聲音,他抓住救命稻草。
“秦公。”蔣時雨說,“潘順将一個,叫作元蒼的人,抓住了。聽白承約說,潘順廢了元蒼一條腿,還有弄瞎元蒼的眼睛。”
“你見過這個人嗎?”宇文泰面露疑色。
“沒有。”蔣時雨擺着手,“我沒見過,聽白承約說,此人是給張夫人制造假戶籍的人。”
“蔣時雨,你可想清楚。”宇文泰眼神倨傲,“戶籍是給戶部該管的。萬一戶部是清白的,你恐怕要仕途不順了。”
“秦公。”蔣時雨跪在地上,向前幾步,“我隻不過是門下省的起居舍人。”
“記錄皇帝的日常行動。”宇文泰看向他,“這個你擅長的,對嗎?”
“是的。”蔣時雨點點頭,“這個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你很敏銳。”宇文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誰要彈劾張依?”
“大理寺卿梁岩。”蔣時雨說。
宇文泰問的這些問題,他都知道。他要問蔣時雨,就是要看看蔣時雨這個人的膽量心氣去到哪裡。蔣時雨是個貪生怕死的人,那就很好了。這種人為了活着,什麼都願意幹。
蔣時雨非常容易操控,若是白承約還是念及養父之恩,不肯告發白叙詩。
蔣時雨,就是化被動為主動的一步棋。
“行了。”宇文泰看向他,“你先在這住下吧。”
“是。”蔣時雨舒了口氣。
金城,留墨堂。
正廳。
白叙詩夫婦正在喝着茶。
“傳單傳得差不多一個月了。”白叙詩撥弄蓋子,“這秦公府沒什麼反應。”
“許是沒轍吧。”林夫人勸慰道。
“愛妻。”白叙詩說,“無名這幾日回來,你有沒有感覺不對勁?”
“不對勁?”林夫人皺着眉頭,“老爺你指的是什麼?”
“我感覺他很安靜。”白叙詩沉吟片刻,說出這麼一句話。
“老爺,你是不是多想了?”林夫人笑容溫柔。
“我這右眼皮跳了好幾日。”白叙詩說,“大概是我最近睡得不好吧。”
金城,永達縣學堂。
白承約今日給學生上課,不停出錯。
課業畢,學堂堂長叫他過去訓話。
“無名,你這幾日怎麼回事?”堂長問道,“我知道你是秘書省的校書郎。上面叫你過來,給小孩上課,不太适應。但是,你既然接了這個差事,你就得好好幹。”
白承約微微欠身,說:“堂長,是我的不對。”
“一身酒氣,精神不濟。”堂長皺着眉頭,“你是學生的榜樣,老是這樣,這怎麼得了?”
“是。”白承約微微欠身,“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下去吧。”堂長擺擺手。
白承約出了學堂,阿忠和馬車已經等候多時了。
“少爺。”阿忠說,“老爺讓我過來接你。”
白承約沒說什麼,就上了馬車。
一盞茶功夫,白承約回到留墨堂,進入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未時。
張宅,衛昕閨房。
“主子。”芸香行禮如儀,“殿中丞來了。”
衛昕洗漱完畢,說:“叫他在正廳等候,我随後就來。”
正廳。
衛昕一襲結綠色條橫香雲紗直裾,梳着簡單發飾,戴着白色圓形耳環。
“殿中丞。”衛昕緩步而來,“請坐。”
丫鬟給主賓二人上了茶。
“雲川,今日怎麼得空?”衛昕問道。
“雲舒,秦公想要怎麼處理傳單風波?”邵海單刀直入。
“他說他會處理。”衛昕言簡意赅,“我相信他。”
“一個月。”邵海眼神冰冷,“朝野是怎麼說你的?他們說秦公府包庇罪臣之女。”
“實話實說罷了。”衛昕喝着茶,“難道不是嗎?”
“校事府消息靈通,就快通到閻王爺的生死簿。”邵海陰陽怪氣,“白家父子這樣為所欲為,你和他居然忍得了?”
“你就不能說我們嗎?”衛昕讨厭他拐彎抹角,“非要分得這麼清?”
“那你現在打算這麼辦?”邵海說。
“能怎麼辦?”衛昕說,“見招拆招。這件事情,就是沖着秦公府來的,也許還有梁怡參與呢。”
“是了。”邵海說,“梁岩,這大理寺卿還是宇文泰封的。”
“籠絡人心。”衛昕粲然一笑。
“這白家父子不簡單吧。”邵海說,“你不會讓宇文泰迷得神魂颠倒吧?”
“你查出什麼了?”衛昕直截了當,“不如說出來,幫我分析分析。”
“北朔的四大家,河州安氏,杏州盧氏,涼州桓氏,燈州潭氏。”邵海從懷裡拿出地圖,“其中,盧氏和安氏是你們安插在北朔的釘子,這桓氏和潭氏對你們恨之入骨。”
“知道。”衛昕走過去,“能讓這麼多人忌憚,何嘗不是一種本事呢?”
“潘順要打金城,這天氣悶熱,不會選擇現在。”邵海指着地圖,“涼州靠近樊城,要是打的話,這樊城就是突破口。宇文泰占領樊城,就是為了防潘順的二十萬兵。”
“還差點意思。”衛昕說,“宇文泰要拿錢,抄家就是來錢快。”
“如今,白家不是一個新錢袋嗎?”邵海說,“潘順想用皇孫,你們,也想用皇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