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知道得不少。”衛昕眼神妩媚,“父子相殘,兄弟阋牆,這不就是常有的戲碼?”
“你在五子十路遇襲,難道全然與宇文滬沒有關系嗎?”邵海不以為然。
衛昕試想過,當年她回到敦州,還未實施什麼政策,卻已經遭人追殺。聞家怎麼就認得她呢?那肯定是有人暗中提醒。日落飯店按圖索骥,發現是宇文滬将她的下落告知聞家,引人追殺。
好一招借刀殺人。
宇文泰派曾谙寸步不離地保護她。那就是後話了。
“斯人已逝。”衛昕坦然說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計較了。”
“你倒是寬宏大量。”邵海稱贊道,“白承約是皇孫。有朝一日,你們想扶他上位嗎?”
“潘順不是想扶他上位嗎?”衛昕眼神流轉,“潘順能撤世家,打土豪,分田地嗎?潘順進入金城,你以為會有什麼建設性的指示嗎?宇文泰做得了的事情,潘順一件事都做不了。”
“世家就喜歡這種榆木腦袋。”邵海一語中的。
“你喜歡嗎?”衛昕反問道。
“雲舒。”邵海眼神溫柔,“宇文泰在金城的勢力,算不上穩固。”
“是。”衛昕攤開手,“曆朝曆代,想要名垂青史的英雄都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困難。”
“行了。”邵海眼神平靜,“秦公府不用出面,給他們父子火上添油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不然,就太過明顯了。”
“其實,你不必如此......”衛昕眼神溫柔,“我不該承你的情。”
“雲舒。”邵海走過去,“人越是靠近權力中心,越是會陷入旋渦。你一定要保重。”
“你也是。”衛昕點點頭。
“張夫人。”邵海微微欠身,“下官告辭了。”
“邵中丞慢走。”衛昕慢慢欠身。
衛昕明白邵海的用意。校事府,日落飯店查到的事情,邵海一定也查得到。邵海來張宅,是為了彌補他之前或多或少的不稱職。他急于表露忠心,既是為了前途,也是為了安全。
隻要活着,還喘着一口氣,一切皆有可能。
亥時。
金城。
白承約和阿忠離開留墨堂,來到之前避雨的破廟。
“少爺。”阿忠看向他,“真的沒有下定決心嗎?”
“忠叔。”白承約揉着頭發,“我實在亂得很。”
阿忠上下打量着白承約。女郎擔心得沒錯,劉氏子孫是出了名的優柔寡斷。他們沒有十足的魄力,又不想徹底節義。
忽然,一夥黑衣人竄進破廟,為首的黑衣人寒刃直抵白承約下巴。
阿忠反應極快,一掌擊退黑衣人。
“什麼人?”阿忠問。
“老爺說得對,少爺就是個窩囊廢。”黑衣人歎了口氣,看向白承約,“命中注定,今日你死不了!兄弟們,我們走!”
黑衣人飛影掠過,出了破廟。
白承約咬牙切齒,說:“忠叔,“老爺”是不是白叙詩?”
“算了。”阿忠說,“我們還是回去吧。”
“自然是回去。”白承約眼神冰冷,“不過我們得偷偷回去。”
留墨堂,白叙詩房間。
“夫人。”白叙詩說,“我還是感覺不太對勁。”
“什麼?”林夫人用按摩儀按摩臉部,“你給廢太子養孩子,養上瘾了,是吧?”
白叙詩與阿忠就蹲在房間的窗戶底下。
“畢竟養了這麼多年。”白叙詩說。
“得了吧。”林夫人說,“那個狐狸精,你還是念念不忘。這雜種生得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若是這次彈劾張依事情敗露,你剛好把事情推給他和蔣時雨。反正他本來就是要死的,他早就該跟着惠獻太子和騷狐狸去閻王府報道。他早點死,你樂的個輕松,讓他們一家三口快點團聚,難道不好嗎?”
白承約渾身顫抖。
“你以往說話沒這麼純粹。”白叙詩說,“今夜怎麼反常了?”
“反常?我們給廢太子養孩子,養了多久?”林夫人怒極反笑,“他叫我母親,我都感覺作嘔。什麼皇孫?他母親不安分,連你都勾引。皇孫,誰知道他是不是廢太子的種?”
“你小聲點。”白叙詩勸慰道,“無名可能就要回來了。”
“你怎麼這麼婦人之仁?”林夫人不以為然,“我希望他快點死,死在外面!”
白承約蹲在地上,眼眸掠過一層死寂,他咬着嘴唇,唇冒着血。
他想推門而入!
阿忠眼疾手快,将他強行拉走,拉到後院。
“少爺。”阿忠将一沓文稿交給白承約,“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若是你不肯,我會離開留墨堂。你們的死期将至,我可不陪你們玩。”
白承約擦着唇間的血,他看着這疊文稿。受賄文書,謀反信件,誣陷傳單。這樁樁件件,都映射着白家的末路!
“少爺。”阿忠說,“你我查這麼久,都不知道那些機密信稿藏在何處!你是白叙詩算計的一環。而這些僞造的文稿,往往就是清算白家的開始,你看?”
“好。”白承約眼神堅定,“請張夫人放心,我與你們合作。”
阿忠如釋重負,看着他,說:“少爺,我們會保你平安無虞的。”
白承約與阿忠來到書房,阿忠負責看風。他進入書房,将這些文稿分别放在畫缸,書櫃的第三層暗門,以及花瓶裡。
一刻鐘後,白承約出來了。
六月初一,卯時。
皇宮,宣德殿。
宇文泰坐在寶運皇帝旁邊,聽着禦史台的監察禦史彙報南疆四州各縣以及金城四縣的均田情況,感到很安慰。
監察禦史退後,大理寺卿梁岩走上前。
“陛下,秦公。”梁岩說,“老臣有事啟奏。”
“說吧。”宇文泰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