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明白明道皇帝的意思。皇帝鐵了心,不立皇後,不設妃嫔,且身邊隻有齊國夫人。
“朕今生今世,隻要齊國夫人。”宇文泰正色說道,“誰要是再勸朕冊立皇後,廣納淑媛,那就是忤逆,按忤逆罪論處。”
十一月十三日。
衛昕搬進齊國夫人府邸。木架式的結構,黑白色為主,并沒有半點奢靡之風,庭院深深,清淨素雅。
戍時。
衛昕在書房整理書籍,芸香推門而入,說:“主子。陛下來了。”
正廳。
宇文泰一襲青碧平繡龍紋錦袍,戴着白玉冠。
衛昕步入正廳,行禮如儀,說:“臣妾見過陛下。”
“起來。”宇文泰攙扶她,“今日喬遷之喜,怎麼不鬧一鬧?”
“朝政繁忙。”衛昕眼神溫柔,“他們來賀,恐怕會耽擱一些政務。索性我自作主張,不邀請人來。”
“臣妾自作主張,還請陛下見諒。”衛昕行禮如儀。
“不要這麼多禮。”宇文泰拉着她的手,“如此一來,又确定你的身份。我已經為你在挑選太初殿,你若是政事處理得晚,就留在那歇息,不用來回奔波。”
“謝陛下。”衛昕說道。
“雲舒,我冊立你為齊國夫人。”宇文泰思慮片刻,“會不會感覺委屈?”
“不會。”衛昕正色說道,“陛下深情厚愛,臣妾銘記不忘。”
“畢竟不是皇後。”宇文泰眼神溫柔,“他們想得這個法子,感覺還好。你既可以做官,又可以有爵位。”
“逾明。”衛昕看向宇文泰,“多謝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雲舒。”宇文泰低下頭,與她額頭相抵,“我今晚想留在這。”
“不妥吧。”衛昕眼神溫柔,摸着他的臉,“明日還有早朝,乖。”
“我實在想你。”宇文泰說,“宮内冷清清的。”
“我明晚忙完差事,進宮陪你。”衛昕眼神流轉,“順便我還要翻閱父親案件的資料。”
“公事。”宇文泰撇着嘴,“就不能想想我嗎?”
“我每日除了公事。”衛昕捏着他的臉,“就是想你了。”
宇文泰笑容和煦。
“快回去吧。”衛昕說,“現在你的安危最重要。”
“聽你的。”宇文泰點點頭,吻着她,“一言為定。”
“好。”
衛昕正準備行禮,宇文泰急忙攙扶她,說:“我們私下不論君臣,隻論夫妻。在外人面前,你行禮就好了。”
她笑着點點頭,宇文泰摟着她。
次日。
衛昕将資料文件放入書箱,離開中書省。
戍時。
雪花漫天。
南宮,太初殿。
衛昕踏着雪,進入太初殿。
殿内暖和,幾名婢女正在燒着炭火。
為首的婢女看見衛昕進來,行禮如儀,說:“奴婢潤蘭參見齊國夫人。”
另外兩個婢女行禮如儀。
“起來吧。”衛昕将書箱放在桌面上,“有吃食嗎?我想墊墊肚子。”
“是。”潤蘭微微欠身,“奴婢現在去準備。”
衛昕解了鬥篷,一名婢女接過,放在衣架上。
她坐在椅子上,看向婢女,說:“你能過來嗎?幫我磨墨。”
“是。”婢女點點頭。
衛昕看着阿拉達,牛苯,還有蘭英的供詞。
宇文泰進入太初殿。
“參見陛下。”婢女們行禮如儀。
“陛下。”衛昕行禮如儀。
“不用多禮。”宇文泰拉着她起來,“這太初殿如何?我感覺挺寬敞的。”
“還好。”衛昕眼神妩媚,“陛下,用過飯了?”
“沒。”宇文泰實話實說,“想和你一塊用飯。”
潤蘭後面跟着一名婢女,婢女拿着兩個食盒。
“潤蘭見過陛下,齊國夫人。”潤蘭行禮如儀。
婢女将飯菜一一擺上。乳釀魚,湯浴繡丸,金銀夾花,豆蔻湯,煎豆腐,麥飯。
宦官用銀牌驗毒,嘗試菜品。他試吃完畢,然後告退。
“下去吧。”宇文泰看向婢女說。
婢女們與宦官魚貫而出,殿内隻有衛昕與宇文泰。
宇文泰給她舀了一勺湯,說:“喝吧。”
衛昕喝着湯,宇文泰給她夾了乳釀魚,還有繡丸。
“陛下。”衛昕說,“微臣......”
“叫逾明或者二爺。”宇文泰托着腮,“私下不論君臣。”
“二爺。”衛昕吃着魚,“父親的卷宗,我帶來了。”
“嗯。”宇文泰說,“邊吃邊聊。”
“是。”衛昕給他舀了麥飯,“我與邵海在熙甯三年前往海州,審問一個叫阿拉達的男子。他讓牛苯在北朔唱着反詩。”
“這是反詩的詩句。”衛昕将紙張遞給宇文泰。
“衛風宜春色,炎夏配青荷。”宇文泰讀着詩句,“必涼瑟秋潭,反冬橫刀去。”
“衛炎必反。”宇文泰看向衛昕,“這詩你說過,是一首藏頭詩。阿拉達和牛苯,我讓校事府的人秘密接進金城。”
“謝陛下。”衛昕說。
“阿拉達是受郭凱的命令,在北朔城内唱着歌謠。郭凱和蘭英有染,還生了一個孩子。蘭英就是我的嬷嬷,她最熟悉衛府情況。”衛昕繼續說道,“阿拉達與一個神秘男子有過一面之緣。”
“顧分?”宇文泰問道。
“是。”衛昕直截了當,“章德皇帝秘密召見父親,其實是不想讓劉離做皇帝,他想另立儲君。”
“章德皇帝一直允許白承約的存在。”宇文泰說,“這白承約是惠獻太子的血脈。”
“父親疑心章德皇帝的病情,又碰見顧分與章懿皇後有私。”衛昕說,“父親按照章德皇帝的意思,一直秘密保護白承約。顧分與章懿皇後的奸情讓父親碰到了,怕父親察覺他們涉嫌毒害章德皇帝。”
“父親破壞南疆世界的利益。”衛昕說,“王園一向妒忌父親。宣景皇帝登基,他就一直彈劾我父親。他隻是苦于沒有證據,結果蘭英将父親與李魅的詩歌偷出來,再更改一些話語,在北朔傳播開來。”
“這是阿忠保存惠獻太子給父親寫的信。”衛昕遞給宇文泰。
宇文泰仔細翻閱,說:“章德皇帝想讓白承約繼承他的皇位,讓嶽父做托孤大臣。”
“你說得對。”
“雲舒。”宇文泰說,“杏州房氏,涼州崔氏,河州楊氏,燈州郭氏。北朔原先四大家族已經讓你弄上了,這四家是因為嶽父反對販賣女子,殘害南疆農奴,而達成陷害嶽父的聯盟。”
“不過。”宇文泰眼神流轉,“他們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今,你想要我将處理顧家,還有白家?”
“沒錯。”衛昕點點頭。
“好。”宇文泰說,“明日,我召見張琛,郭濟,司馬錯,還有杜文。他們幾個人去審,我們來旁聽。”
“微臣代父親,衛氏族人謝過陛下。”衛昕行禮如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雲舒。”宇文泰拉着她的手,“他是我嶽父,我應該這麼做的。”
衛昕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