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顧分?”杜文問道。
“這就是一個罪了。”顧分看向阿拉達,“這位又是誰?”
“顧分,你不認得我了。”阿拉達正色說道,“你的左手拇指有一枚綠玉扳指。”
獄卒檢查顧分的殘指,說:“這裡有痕迹。”
“你是郭凱的人?”顧分看向杜文,“為什麼不把他捉起來?”
“顧分。阿拉達如今是光祿大夫的人。”杜文說,“今日來禦史台狀告你的。”
“哦。”顧分笑着說,“一出好戲。一出針對我的好戲。”
“你與窦歡陷害衛炎。”杜文說,“第一,衛炎看到你與窦歡的私情;二,你讓郭凱秘密策劃歌謠,又利用郭凱與蘭英的私情,讓蘭英将衛炎的詩偷換出來,你與窦歡篡改詩句,并制作歌謠。阿拉達受了郭凱的令,叫牛苯在北朔唱歌謠。三,你讓大周前任工部尚書王園彈劾衛炎,并且買通江州司馬白叙詩,讓衛炎滞留在江州監獄。你與章懿皇後關系匪淺,通過章懿皇後懿旨,蒙蔽宣景皇帝,且不讓禦史台介入,擅自讓江州刺史府以謀逆案裁定衛炎,刺史府擅自裁奪,濫用私刑,使衛炎死于非命,其族人流放北朔。”
“窦歡死了,郭凱死了。”顧分搖了搖頭,“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将犯人押下去。”杜文拍着桌子。
次日。
巳時。
禦史台,審訊室二。
禦史大夫杜文,大理寺卿康卷,刑部尚書嚴爽,校事府校事長餘白共同審理。尚書省三位大人在側廳旁聽,不參與審理。
獄卒将白叙詩拖進來,他淚眼朦胧,口齒不清,精神萎靡。
“白叙詩。”杜文開口道,“你知罪嗎?”
白叙詩看向他,不發一言。
“你誣告前任江州刺史衛炎。”杜文言辭犀利,“你知罪嗎?”
“衛炎,是謀反。”白叙詩一口咬定。
“荒唐。”杜文拿着顧分的供詞,“顧分當堂畫押,你有什麼話說?”
“顧分說,隻要我扳倒衛炎。”白叙詩說,“江州刺史就是我的。”
“你為什麼要扳倒衛炎?”杜文問道。
“白承約,是惠獻太子的血脈。”白叙詩說,“章德皇帝有意廢黜劉離,立白承約。”
“你為何要收養惠獻太子的血脈?”杜文說,“你收留遺孤,該當何罪?”
“我與他母親春風一度。”白叙詩說,“我以為那是我的孩子。”
“胡說八道。”杜文說,“你怎麼會養惠獻太子的孩子呢?”
“我們沒有父子關系。”白叙詩直截了當,“顧分與窦歡知道章德皇帝的意圖,就毒死他,順便讓我害死衛炎。”
“北朔世家已經安排好了,反詩,歌謠。”白叙詩正色說道,“再加上王園彈劾。宣景皇帝本來就對衛炎心存芥蒂,為什麼呢?因為衛炎曾經勸章德皇帝立太子慎重,說宣景皇帝無才無能。”
“說下去。”杜文說。
“惠獻太子劉隆與我說,他沒有兵。”白叙詩說,“我說我的三萬兵馬,盡歸你調遣。自然,他的女人作為人質,留在我身邊。後來,這自然而然就成為我的女人。惠獻太子要我選地,作為校場。這窦歡與顧分命令我挑的那塊地,是一塊很好的農地。劉隆在我的唆使下,糧食販賣,謀求私利,以充軍費。窦歡知道劉隆上當,就讓官府保護那個農民,狀告劉隆。”
“李魅處死劉隆後,一直内心不安。”白叙詩看向杜文,“衛炎要保護白承約,并将這個消息告知李魅。我們一直秘密保護白承約。”
“你想殺了白承約,這是保護嗎?”康卷問。
“他沒有死。”白叙詩說,“你還想怎麼樣?”
“衛炎決心要保護白承約。”康卷問,“為什麼不助衛炎呢?”
“誰會立一個廢太子的遺孤啊?”白叙詩笑着問,“我又不是傻子。他們兩個癡心妄想,我為什麼要拿身家性命跟他們賭啊?”
“行了。”杜文說,“第一,白叙詩涉嫌戕害前任江州刺史衛炎,且濫用私刑,讓衛炎含冤而死;第二,你作僞證,誣告前任江州刺史衛炎;第三,你夥同前任大理寺卿梁岩,誣告齊國夫人張依;第四,你與大理寺卿梁岩,以及與潘順暗中勾結,圖謀不軌,意圖謀反。”
白叙詩沒有說話。
酉時。
南宮,太極殿。
尚書省正二品大行台尚書令張琛,從二品尚書左仆射郭濟,從二品尚書右仆射司馬錯,禦史大夫杜文,大理寺卿康卷,刑部尚書嚴爽,校事府校事長餘白跪坐在位置上,向明道皇帝宇文泰,以及齊國夫人張依禀報徹查《衛炎謀反案》的結果。
“陛下。”張琛說,“這是顧分與白叙詩的供詞,敬請陛下與齊國夫人閱覽。”
宇文泰看過顧分與白叙詩的供詞,遞給衛昕。
“按照律法,如何判?”宇文泰問道。
張琛示意杜文向前。
“按照大秦律法,犯者皆斬,家屬緣坐,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絞[1]。”杜文說道。
大秦律法尚未制定,暫時沿用大周律法。
“不。”宇文泰說,“顧分謀逆,毒害大周章德皇帝,與章懿皇後私通,誣告衛炎。數罪并罰,夷三族。”
“是。”杜文說道。
“白叙詩涉嫌僞證。”杜文正色說道,“誣告齊國夫人。誣告大周前任江州刺史衛炎。白叙詩還涉嫌與潘順,梁岩謀反。”
“數罪并罰,夷三族。”宇文泰說。
“是。”杜文微微欠身。
“陛下聖明燭照。”朝臣們異口同聲。
十一月二十五日。
南宮,太極殿。
卯時。
宇文泰端坐在位置上。
“大秦皇帝令。”宦官福永朗讀昭雪令,“大周前任江州刺史衛炎,涉嫌謀逆一案,經過尚書省督辦,三法司與校事府共同審理,衛炎是屬含冤而死。大周前任太常卿顧分,前任江州司馬白叙詩涉嫌僞造證據,戕害衛炎緻死。顧分,白叙詩數罪并罰,經三法司與校事府議定,夷顧分,白叙詩三族。衛氏族人無罪,政府歸還土地,房屋;衛氏族人不禁科舉,不禁嫁娶。”
衛昕端坐在位置上,心潮澎湃。
從熙甯二年,到龍鳳一年。
八年了。
她終于等到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