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記裡。
朱行回屋裡坐着,正心煩呢,小厮鬼鬼祟祟跑進來:“東家!東家!不好了!隔壁處記第二幅珠簾也被人買走了!”
他一面冷冷道:“多大點事兒。”
心中卻難以避免的有些煩躁。
還沒過一盞茶的功夫,小厮又進來:“東家!東家!太好了!珠簾買家是個找茬的,當着所有人的面把珠簾扯斷了,珍珠滾的滿地都是呢!”
朱行嗔他:“作何喜上眉梢的,管不了旁人,也管好自己,别那麼張揚浮誇,本分些才是!”
小厮茫然:“東家,你罵的是我嗎?”
朱行冷哼:“不然呢。”
一邊說着,将手裡的茶盅往桌上放。
這玩意聽說什麼舒心解郁的,聞着也忒怪了,不喝了,沒必要。
不一會兒小厮又進來:“東家!東家!不好了!買珠簾的女客居然和小厮是親戚,出了千兩金将店裡所有珍珠都包圓了。”
小厮啧舌道:“可真有錢啊。”
朱行胸口起伏了兩下,沒吭聲,又端起了茶盅。
他還是喝兩口吧。
……
衆人收拾東西,打道回府。
陸星乘非要擠上楚辭這一車,在馬車上自以為很隐蔽掀簾,偷偷打量正在駕車的陸長赢。
陸長赢手握缰繩,目視前方,即使沒轉身也知道身後有雙眼睛,他冷淡道:“你有什麼想說的?”
啊?陸星乘瞪他:“不應該是我問你嗎?”
陸長赢淡淡道:“那你問。”
還需要問?
陸天明是他姑姑,阿赢又是陸天明的弟弟,這關系不已經很明顯了嗎。
陸星乘低着頭,苦思良久,還是想不出來:“你是哪個舅舅?”
陸長赢沉默許久:“滾進去,趁我沒動手。”
很少能從阿赢冷淡的聲音中聽出情緒,但今天他平淡沉穩的音調中确實包含着深沉隐忍。
陸星乘别的優點并不顯著,但在牧場生活了這麼久,對于危險的敏銳感是一等一的。
他識相的“哦”了一聲,鑽進馬車裡,再也沒出聲。
回道郊外小院,院内沿溪湖一側的走岸上密密麻麻躺着許多貝類,以珠貝為主,夾雜着田螺、青蚌、烏龜與河蝦,一群河鮮懶洋洋曬着夕陽。
随着楚辭走近,她的腳步聲仿佛敲響的警鐘,諸多蚌貝聞聲而動,吭哧吭哧開始往溪裡挪。
着急的已經開始直接滾着跑了,隻聽“撲通”“撲通”連聲響,濺起一片溪邊水花。
牧場的溪岸屬于珠貝,它們至少交納珍珠。
這群河鮮又不替牧場幹活,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少年們做飯時獻祭幾個族人,改善牧場夥食。
楚辭盯着嘩啦啦跟下鍋似的往溪裡跑的一群河鮮,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想起來了,她轉頭跟負責做飯的少年道:“今天吃水煮蝦。”
都不必特意去買,少年們直接往院外溪流下段撈上兩網,保準滿滿當當,蝦蟹滿簍。
他們收網的時候都會比下大小,但凡沒超過巴掌長的蝦蟹都扔了回去,倒也不是怕竭澤而漁,個頭小肉不夠厚實。
想吃小蝦,便要那種不到指節長的小河蝦。
蹦蹦跳跳一網簍,清水淘洗幾遍,直接下鍋炸,外殼酥脆,裡面丁點兒的肉,簸上一點薄鹽,香的不行。
楚辭光是想想,都覺着美。
…
此時城中楚記店鋪裡,小王八慢騰騰的從卵石屋中爬起來。
它以站立的姿勢扒拉在缸邊,橢圓的灰青腦袋笨拙的左右轉望。
鋪面大門緊縮,内裡空空蕩蕩,安靜極了。
人呢?
它睡一覺起來,怎麼都不見了。
…
從前在滁州,靠山吃山,多是禽類肉食,如今來了江州,頓頓魚蝦煮貝。
東家既然發了話,晚飯時有一大盆水煮蝦上桌,清水煮的,蘸碟自己打。
陸星乘剛想動手,已經有少年鞍前馬後:“來來來,您坐着,讓我來!”
有人給他打飯。
有人給他捏肩。
有人給他捶腿。
幫他盛菜的少年将白灼蝦裝滿碟後,自覺自發的開始剝蝦。
項一對着他,尚且有些不情不願,但老二已經露出了熱情到讓他有些毛骨悚然的晚娘笑容。
陸星乘:“……”
他背後寒毛根根分明,難得的瑟縮兩下:“你們幹嘛?”
平時對他說揍就揍,這麼熱情體貼,真的讓他有點害怕。
老二給他打扇:“沒什麼,瞻仰您的榮光啊。活的!小王爺!”
“您可是滁州王的外甥,滁州未來的主人!”
一衆少年将他兩條腿緊緊抱住,齊聲呼喊:“狗富貴,互相旺啊!”
“從今以後,我們就唯您馬首是瞻!您就是我們的三哥!”老二緊握住他的手上下搖:“你說東,我們絕不往西!”
哈???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