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娘并不避諱,興高采烈的和楚辭講述自己近來的經曆。
“稍等,”楚辭示意她先停一停,期待的目光一轉投向阿赢。
陸長赢正打量着豪奢風格的屋宅,察覺她的視線,無奈的歎一口氣,又遞上一包炒瓜子。
“繼續!”
楚辭一邊聽,一邊瓜子磕的咔咔響。
沒想到啊沒想到,她隻不過是把注意力往牧場新禽種上挪了一段時間,就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漁娘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轉變。
活脫脫草根女主遇貴人,落魄商戶大翻身。
一切都要從漁娘在珠記買下那顆粉珍珠說起。
她在歸家途中被一位貴人的馬車撞傷,連珍珠帶盒一同碎在馬蹄之下。
珍珠碎了就碎了,能有什麼辦法,漁娘忍着心疼将碎珠瓣撿回去磨粉。
哪裡知道以粉敷面的次日起床,面部肌膚細而凝滑,白裡透紅,看起來氣色好極了,引得珠坊裡人人相問。
漁娘試了好幾家珠記,唯有楚家珠記的珍珠效果最佳,哪怕是最次等的白珍珠磨粉敷面,同樣令人容光煥發。
她想了一夜,這輩子是否願意隻做一個勤勞樸實的珠娘?
用這句話問問自己,心中便有了結果,漁娘咬咬牙從楚記進了一批廢珠,自己嘗試着加入花液、香料和油脂,調制粉霜。
若是能做出人人喜愛的粉霜,豈不是能大賺特賺!
現實和理想總有差距,哪怕漁娘把功效說的再好也無人問津,沒人信她,更不願意掏銀子。
漁娘苦悶之下,聽聞楚家牧場舉行的大胃王比賽,也當散心,去見見熱鬧,又碰上了那位貴人。
隔着馬車落下的垂簾,朦胧看到一道氣度不凡的身影,從微細之處亦可窺知貴人女娘的萬千風華。
“她說賠我一顆珍珠,我沒要!多一顆少一顆也改變不了我的困境。”
漁娘星星眼:“貴人仿若仙人降世,笑言許我一個願望。本來我不信的,也抱着一絲希望,許願能有很多很多人買我的粉霜。”
“你猜後面怎麼了?”
楚辭相當配合,連忙追問:“怎麼了?”
漁娘現在都覺得日子過得像夢一般:“貴人借我金銀,租我屋房,還派人教我禮儀,逐漸開始有人買我的粉霜,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沒到半個月,粉霜已經供不應求,隻能記名往後預約了!”
楚辭磕着瓜子:“以前沒聽說過。”
漁娘相當興奮:“我算過賬,隻要三個月,我就能還上貴人借的本金,如果能堅持半年,連這座宅子也能盤下來!”
楚辭:“真的?!”
她比照裡屋的一應裝飾,心中估摸了一下屋宅的價格,繞是楚辭平時花錢如流水,從不看價格,此刻也不得不咂舌。
取名時,漁娘想要弱化珍珠的存在,因為祖籍滁州,又往粉霜裡加了諸多花液和精油,馥郁芬芳,她靈機一動,湊了個“滁花閣”的名字。
哪怕粉霜确為佳品,但凡買過的人都交口稱贊,開店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其間也有一些波瀾,例如同行相輕使絆子,還有壞脾氣貴婦人的刁難,隻是漁娘都一筆帶過,隻與楚辭多說些開心的事。
放在後世起起伏伏能演八十集的劇情,漁娘隻用了将近兩月。
“我不管,”楚辭啧啧道:“我要從你這兒進一批粉霜送滁州織娘,你得給我打折!”
打折!
打骨折!
狗富貴,互相旺!
漁娘“噗嗤”一聲笑:“好好好!把你排在前面,做成之後第一個賣給你!”
她話音一轉:“不過你得保證我的珍珠供給,不然接下來幾個月,我這裡成山的訂單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漁娘還是很夠意思,和楚辭談定好珍珠供給的事情,直接領她去尋首飾匠人。
匠人同住宅院中。
漁娘解釋道:“他的雕刻功夫也很不錯,本想請個師傅為外裝木盒雕花,卻瞧見他還在做首飾,能将垂花步搖的銀絲拉的比頭發絲還細!”
楚辭:“是嗎,那我倒想看看了。”
這套宅院門扉雖小,内藏乾坤,遊亭長廊通往數個院落。
首飾匠人單獨住一個小院。
楚辭随在漁娘之後,剛跨步進入小院,注意力已經被院落一角的玩趣木具所吸引。
形狀各異的木具被頑皮的小主人堆擺成迷你宅院,内裡亭台樓閣一應俱全,無不精巧。
漁娘笑道:“看起來是不是很有意思?這是匠人給他孩子做的。”
啧,有的人小小年紀就擁有高檔玩具。
楚辭搖搖頭,什麼首飾匠人?
這是手工達人!
兩個學徒隻管低頭幹活,悶聲抱着孩子的匠人也在觀察着自己的新東家,全程沉默不語。
其實他從心底裡更願意留在滁花閣。
這裡的東家大方,宅院又漂亮寬敞,要去一個沒聽過的牧場裡面做首飾……聽起來就怪怪的,不靠譜。
楚辭倒沒把注意力放在人身上,更多的是看房間裡各式各樣的木盒。
她拿起一個細看,花紋繁複精巧,别具一格,頗有高貴雅緻之感。
“好精巧的雕工!”楚辭扭頭看向陸長赢:“阿赢,這點你就該向師傅讨教讨教了。”
她半點不反思當初是自己強加給陸長赢的任務,反而挑剔道:“看看,這人像雕的栩栩如生,把你的神女像都給比下去了。”
陸長赢并未答話,隻是輕描淡寫瞥她一眼。目光中鋒芒森森,積威甚重。
漁娘收了笑容,莫名的心頭發慌,不敢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