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一直沒說話的匠人擡起了頭:“神女像?你說的是那一尊被王爺收入府中的神女像?!是了……楚家珠記!”
他熱切的望向陸長赢,哪怕頂着對方森然的眼神,心中驚懼,也忍不住開口:“我能看看你雕的神女像什麼樣嗎?”
聽聞神像之美,不似凡人,一出世就轟動全城,甚至驚動王府,令自幼閱盡人間奇珍的江州王第一時間出手購下。
所有執刀雕匠的夢想恐怕都是能夠雕刻出這樣一尊能夠千古流芳,史詩留名的作品!
但凡聽過這個傳聞的雕匠,無一不想見見神女像究竟是什麼模樣。
“日後有機會,便讓你見見。”楚辭先給他畫了個餅,而後正色,認真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需要你回答後,才能确認是否聘你到珠記做雕工。”
她神色一肅,匠人也莫名緊張起來,完全忘了自己方才還不情不願:“什麼問題。”
楚辭嚴肅道:“可會縫玩偶?以綢布為外皮,木天蓼粉塞内裡。”
給珍珠做小玩具超重要的!
店裡賣的小魚玩偶都太醜了!
城郊牧場小院裡,唯一會做針線活兒的居然是風笙,當然他的手藝也爛的可以。
匠人:“……”
他的目光落到楚辭懷裡抱着的雪白狸奴身上。
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如天上雪般不沾染半點灰塵,比它的主人還像一個金枝玉葉的嬌養大小姐。
匠人憋了許久,本想說這再簡單不過,最終還是僅僅吐出幾個字:“會縫。可以。”
匠人就這樣成為楚家牧場新的一員。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行動家會拿幾件钗飾讓他練手,同時也是一種過渡。
等他的作品賣出去,反響漸佳,珠記原來的大師傅會不情不願的讓出部分材料,給他雕制。
沒關系,一步一步來,總要磨合。
當楚辭指揮少年搬出足有他兒子這麼高的木箱,粗暴的翻開一倒,稀裡嘩啦成堆的銀钗,樣式簡陋,但數量駭人。
又搬出幾大箱,打開一看,滿匣的上品珍珠瑩潤之光集于一處,幾乎能閃瞎人眼。
這回沒有簡單粗暴倒出來,否則珍珠滿地滾。
珠山銀山面前,匠人呆愣:“這些都是我要改雕的?”
楚辭點頭。
匠人不敢置信,這個钗飾量已經遠遠超過尋常首飾鋪的存貨。
太多了!
他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你進這麼多,不怕賣不出去砸手裡嗎?”
開玩笑,楚辭大方的讓他看了一眼賬本每日的訂購量。
隻有不夠賣的,沒有賣不出去的!
匠人還是覺得奇怪,他掃一眼銀飾,稱其為“銀飾”都是擡顔面,這手藝也太粗糙了,跟直接融了銀子錘出來似的。
“這麼多都給我做?那原來的大師傅呢?”
楚辭不解其意:“什麼大師傅?”
“珠記原來的首席匠人師傅。”
楚辭想了想,搖頭:“沒有這個,開店也是我一時興起,之前我們都是直接賣。”
匠人指着陸長赢:“可你不是說,他雕出了神女像。”
“是他,”楚辭為他介紹:“這是我們牧場車夫,阿赢。主業趕車,偶爾幹點兒雜活,雕刻也算在内。”
“真沒有大師傅?”匠人心中有了種揣測,手都在打顫:“那你說的直接賣……怎麼賣?”
楚辭拿起一根留足空隙的銀钗,随機摸了幾顆大小相近的珍珠,往上一卡:“就這樣。”
當然,她省略了一下粘合劑的步驟。
匠人别過頭,對楚辭粗糙的手法不忍直視“……我聽聞你們還有珠簾?”
說到這個,楚辭就更坦然了:“打個洞,拿線一穿就可以了。”
匠人幾乎是眼前一黑。
他忍不住内心的疑問:“……你們珠記是怎麼賣出這麼多钗飾的?”
這手藝也太爛!
太糙!
太簡陋了!!!
此等技法,簡直是在侮辱如此美麗的寶珠!
……
珠玑記内。
朱行喝着茶,店裡小厮給他扇風。
今日生意不錯,他的眉頭舒展,神情怡然。
小厮嘴快道:“說起來,最近都沒有聽到隔壁珠記有什麼動靜。”
習慣了隔壁三兩天便要出一次轟轟烈烈的場面,平靜這麼久,反而有點心慌。
朱行一聽“隔壁珠記”,眉頭都要皺起來了。
另外一位小厮向同伴閃了一記厲眼,陪笑道:“隔壁也不過就是些花架子,光會做些場面模樣,内行人一看都知道,做工糙的很。哪像我們店,積累深厚,穩紮穩打,細水長流。”
甜嘴小厮給東家添茶,繼續拍馬屁道:“别看她們笑的聲音大,咱們珠玑記必定笑的最久,一定笑到最後。”
朱行的眉頭又舒展開了:“你小子這月的月銀,漲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