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亂下了馬,忍住心急如焚,撫摸着大馬的背。
他在大馬下腹部發現了一塊宛如燒焦痕迹的黑斑,隻有銅闆大小,正是因為位置隐蔽,才沒有及時發現。
天地曠遠,四下無人,隻有遍野的青草和涼風。
牧野亂輕輕摸了摸大馬的前額,一顆心仿佛被架在火堆上炙烤,一是心疼,又恨自己不考慮再周全些,多帶幾人出來。
叮鈴——
駝鈴聲響!
有車隊!
牧野亂猛然扭頭,眸光星亮,眼見不遠處的起伏草坡上出現商隊的身影。
遠觀車旗,這并不是他所尋的目标成家商隊,況且還未靠近,商隊已經看見他的衣着,禮貌但态度堅決的言語驅趕。
牧野亂急聲道:“我隻想借匹馬!日後必定重重答謝!”
生怕他糾纏,帶來疫病,商隊主人隔着老遠不情不願牽出一匹馬,搖搖頭:“也不必答謝,離我們遠些就行。”
牧野亂按捺住欣喜:“等我找到成家商隊回來,金銀珠寶,大馬牛羊,統統都能送你!”
聽到熟悉的名字,商隊主人一頓,貌美之人格外容易惹人憐惜,何況對方甚是年少,他就多說了句:“你認識成家商隊?他們這會兒恐怕也在收拾返程,可不歡迎月然人。”
牧野亂神色沉郁道:“有人告訴我,前去求藥,或可一試。”
商隊主人嗤笑一聲:“還求藥,保準你沒進去就被掃地出門了,此時此景,諸多商隊對月然什麼态度,你不知道?藥材有多珍貴,你不知道嗎?”
他好心勸一句:“少年,你還是速速騎馬回家吧。”
牧野亂原本湧起的信心也略微偃息,又無信物,又無人證,僅憑一句話,真的可以嗎?
他喃喃道:“楚辭騙我?”
“可不是,”商隊主人可不敢親手将馬繩交付,他站遠十步距離,剛想松馬繩,讓馬兒自己跑過去,忽然反應過來,當場頓住一瞬,随即死死拉緊了馬繩。
“你說誰騙你???”
牧野亂擡頭,妖娆的狐狸眼裡一片陰翳,還是應了聲:“楚辭。”
這下輪到商隊主人臉色變換,陰沉不定:“你說的是……楚家牧場主,楚娘?聽聞自江州失蹤,下落不明的楚辭?”
得到牧野亂肯定的答複後,他将馬牽了回去,還沒等牧野亂質問,他揚聲道:“快,換匹好馬!備上水和吃食過來!”
他想了想,又大聲喝道:“再裝一兜藥材,有什麼裝什麼!趕緊的!”
準備的速度極快,三兩下間,馬和一應東西都準備好了。
牧野亂一時怔怔,反應不及。
原本退避三舍的商隊主人直接上前來,先是細細詢問楚辭的樣貌,确認對的上,才将缰繩親手遞給牧野亂,又問:“你的部落在哪個方向?”
得到答複後,他回轉過身,沉聲一喝:“楚娘對我滁州城衆有恩,如今她身陷囹圄,有意随我相助的上前,貪生怕死的就留在原地!”
偌大一隻車隊,僅有兩三人目光閃爍,但也不敢出聲,其餘也是神色一凜,目光堅毅。
一隊人竟然當場牽頭一轉,向牧野部落的方向前去。
牧野亂定定凝望他們離去的身影,星亮的眼瞳微微震顫,忽如大夢初醒,這才反應過來,翻身上馬,繼續前行。
一到成家商隊的駐地,他先報楚辭的名字,守門人神色微異,還是前去通禀,得到回信後,接引他暢通無阻的進入駐地中心。
成家商隊的主管同樣細問楚辭的容貌和來路,确認之後,和副主管對視一眼,道:“家主未在隊中,但我想他老人家若在場,也會做一樣的決斷。”
說罷,成家商隊主管轉頭看向牧野亂,微微颔首,斬釘截鐵道:“稍等,我們整理藥材貨資,即刻出發!”
期間沒問半句酬勞之事,他在一刻鐘内整理出商隊所有藥材貨物,僅保留商隊自用的份量,剩下的通通裝車。
商隊主管放飛一隻信鴿,而後令副手留守駐地,随即遣十數人整裝上馬。
長空之中,鷹隼展翅飛翔,劃破天際。
視野從天空往下,載着各類草藥和一應物資的運車前後連成一線,宛如一條有生命的長龍,朝着牧野部落的方向行去。
…
嵩林商隊的草藥先行送達。
押送人也是膽大不要命的,卸貨後不僅沒有立馬走人,還前來拜會楚辭,請她留下回應林甯少爺的書信,方才離去。
庫房裡多了近十箱藥材,望着巫醫忙碌起來的身影,楚辭松了口氣。
還好,總算多少能借到些草藥。
至少能交差了。
要是小孩子被她勸動,辛苦出去一趟,空手回來,恐怕又得兇巴巴的跟她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