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楚辭聯系商行和行走商隊,第二天後院忽然多了幾十壇醇香甘甜的上等的荔枝酒,要知道荔枝産地在炤州,距離蒼州極遠,因而本地果酒中當屬荔枝酒最為少見。
罕則珍,相比于常見果酒來說備受追捧。
這滿滿數壇酒就這麼悄無聲息出現,閉着眼睛想也知道是誰做的。
從前楚辭“不知”,蹭他好處也就罷了,如今——
涼亭中,楚辭将帶刻度的杯中酒液和奶液倒入小盅,輕輕搖勻:“荔枝酒與奶液十比一,未增糖。”
陸長赢凝神擡筆,将她方才的話記于紙上。
楚辭将盅裡的混合酒液一分為二,一半存至桌上,彼時桌上已經擺放了十數個一模一樣的小瓶。
而另一半,則是遞到一少年面前,這是項一的小弟狗腿幾号來着?
不重要,楚辭:“喝。”
“東家,還喝啊?”少年苦着臉:“我其實覺得原來那個酒就挺好喝,主要是……我都喝到第五瓶了。”
在他身後,數個少年橫七豎八,歪歪斜斜的坐着,無一不是面色酡紅,情狀癡傻。項一、老二、陸星乘三人皆在其中。
楚辭冷酷無情的看着他。
少年委委屈屈的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然後咕咚一聲,醉暈過去。
楚辭:“……”
“行了,你也歇會兒吧。”
她的話音剛落,剛才在一頭醉倒在地上的少年睜眼一躍而起,晃了晃腦袋,強打精神,快步匆匆的跑了,連涼亭裡一堆兄弟都顧不上了。
楚辭笑眯眯給陸長赢倒了一杯:“渴不渴?”
“辛苦了,”楚辭道:“等牧場這批馬調試完成,隻要你開口,都給滁州留着。”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陸長赢顯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頗有幾分冷淡疏離:“不必謝我。”
楚辭:“要的要的。”
陸長赢将紙條仔細貼在酒瓶上,飲一口酒,含在舌尖過一番滋味,才慢慢咽下去。
他的視線專注的停留在楚辭未塗口脂的唇上,凝視許久,久到楚辭甚至有種嘴唇發燙,好像被對方用目光親吻的錯覺,讓她感覺異常古怪,下意識抿了抿唇。
陸長赢慢慢飲酒,聲音平平,說出來的話直白到讓人瞠目結舌:“我曾想,施恩以挾報,對你行冒犯之事。”
楚辭瞧着對方俊美優雅的側顔一怔:“還有這樣的好事?”
在對方陡然熾熱的目光中,楚辭讪讪:“……口誤。”
“你想繼續做奶酒,有些急?”
陸長赢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大魏不是草原,耕牛的買賣都需要經過府衙流通。”
簡直是把“我可以幫你”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太熟悉了就是這點不好,對方一出手就能拿捏住牧場現下的弱點,牛牲隻能走草原的路子,在大魏頗受轄制。
楚辭心虛的笑笑:“這不好吧。”
剛到蒼州時陸長赢發那一通瘋,的确讓楚辭再也不敢随意忽視他,變成殷勤的噓寒問暖,擺足了領導關愛的派頭。
但同樣也不敢像之前一樣放心随意使喚他。
她怕占來得便宜,得翻倍還。
說實話,本質就是欺軟怕硬。
楚辭在滁州立足,自然琢磨過這位滁州王,看一個人,端看他在意什麼。
他忠于大魏,庇護城池,愛佑子民。對城民有多柔和,對敵人就有多殘忍。
這不是作秀,而是真真正正的以之為信念,簡直一個标準模闆的大魏聖人。
有信念的聖人,最好拿捏了,在他的安全範圍内,如何放肆都無所謂。他還會不計前嫌護你,幫你。
畢竟聖人的眼裡容納着整個大魏,裝着一座曆經風霜的城池,怎麼會把磨手的一粒沙放在眼裡。
但他從雲端下了凡塵。
麻煩了。
陸長赢端起酒杯,裡面是最新調制的酒液,他說:“兩日内奉上牛牲兩百,我隻問你一句話。”
他低頭啜飲一口,已經試了一日的酒,喝下去數斤卻絲毫不顯醉态:“你可以不回答,别騙我。”
楚辭還沒想好怎麼轉圜,陸長赢霜雪般的面孔已經逼近,哪怕容貌有一定僞飾,如今近距離,幾乎氣息交融,仍然讓人感受到心神沖擊的美,與十足十的壓迫力。
他說話的氣息帶着淺淺的酒香,說出的話讓人頭腦發懵:“你究竟是……未曾動心,還是不敢動心?”
楚辭一口氣嗆住,猛烈的咳嗽起來。
她理順了氣息,真心實意的勸解道:“人怎麼可能不動心,心不動的那是死人。”、
陸長赢凝望她許久,一言不發,仿佛水墨畫勾勒出的幽深黑眸忽然染上一抹狡黠笑意,如寒春枝頭冰雪消融。
楚辭受到美顔暴擊,捂着胸口,在心裡反反複複的默念:“已經二百八十九了……二百八十九……二百八十九!”
方才醉酒跑路的少年又跌跌撞撞走回來,他傻愣愣的望着涼亭裡氛圍古怪的兩人:“東家?”
楚辭:“嗯?”
少年醺然:“有人求見,叫步忠,說自己是什麼高升牧場的牧場主。”
楚辭連忙扭頭,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