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場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新客,夜裡弄了個篝火晚會,也讓大家認識認識漁場主人。
陳江水一聽夜裡有烤魚,更不肯走了。
海城不缺辛辣的香料,一層層灑在滋滋冒油的烤魚上,細嫩魚肉的鹹香味兒飄出去老遠。
楚辭心想,誰才是漁場主人啊?
當着所有長工的面,項一還對她恭敬有加,一口一個東家,進了屋,轉頭便挂起晚娘臉,翻臉比翻書還快:“你,出去!”
楚辭左看右看,才确定他說的是自己:“……我?”
項一咬牙切齒:“我不和無情無義之人同坐一處!”
無情無義,就差一個無理取鬧了。
想當年,他是多麼好哄好騙又聽話一孩子,現在氣性越發大了,還使喚起東家來了。
楚辭還沒說話,陳江水露出看好戲的神情:“好大的脾氣,既然看不慣,那合該你走才是,怎麼還趕起東家來了?”
閉嘴吧你!
項一冷冷道:“那我走。”
還真走?
楚辭拉住他,發覺是真生氣了:“好好好,我的錯。”
她話還沒說完,項一就開始擠兌道:“東家怎麼會有錯,東家永遠是對的!”
楚辭點點頭:“話是這麼說,但——”
但項一憤憤然的灼熱瞪視中,她止住了後半截話,磨蹭半響,假模假樣往外挪。
期間沒有一人攔她。
楚辭:“……”
她試圖給阿赢使眼色。
陸長赢穩坐如山,甚至面無表情的附和道:“說的對極,東家永遠都是對的。”
看他的神色,仿佛發自内心的贊同這句話。
誰又惹他了?
南狄拓就更别想了,且不說他專心緻志的細嚼慢咽,絲毫沒有替楚辭說話的打算。
項一本就看他不順眼,真的開口還不知道是勸慰還是拱火呢。
唯有阿九見楚辭外走,欲起身跟随,又被南狄拓擡手壓了回去。
楚辭:“……”
偌大一個漁場,新舊管事一同聚餐,美美吃着烤肉。
漁場主居然被趕出來了?
楚辭走的時候還不忘端走一盤,半盤的烤蝦,半盤烤生蚝,都是她今天下午的勞動成果。
夜裡光影昏暗,往外兩步,忽見牆角外沿居然有一副桌椅,桌上點着燭火,一道黑黢黢的身影正坐着用膳。
乍一看都可以列入漁場恐怖故事。
楚辭走近了看:“……老二?”
難怪有項一排擠二總管的風聲,這是連正桌都不讓他上。
老二乍喜,提壺給她斟了一杯酒,欣慰道:“東家,你也被趕出來了?來來來,快坐。”
他滿臉寫着“我心裡有愁緒,你快問”。
楚辭不用動腦子都知道他愁的什麼事,她是牧場主,又不是糾紛處理大師,偏不問。
她将烤盤放上桌,端着杯子抿了一口,點點頭:“酒不錯。”
老二道:“我有春山先生絕版避火圖。”
楚辭低調道:“我有風笙。”
風笙,江州人,主業碧玺學院學子,副業春宮圖繪畫大師,酬金相當優渥,每月定時定點交稿。
當然,若他交不出稿,會被楚辭和六姐連番恐吓的事情就不必提了。
老二:“剛才珍珠小姐蹲在岸邊撈魚,險些摔進去,我順手将它穩住,隻是……它似乎追着一隻野狸花跑了。”
楚辭面上挂着平和的微笑,珍珠來了新環境,認識新朋友也無可厚非……
老二冰冷的嘴唇吐出兩個字:“公的。”
楚辭:“……”
她磨着牙,擠出笑容:“你有什麼煩心事,跟東家講講。”
老二簡潔有力道:“幫我!”
楚辭不吭聲。
這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老二歎氣,郁郁道:“難道撒過謊,做過錯事,就不能被原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