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長工擺擺手,怎麼能占東家的便宜。
何況,能釣上了一條罕見的深海蝰魚已經是運氣,也不可能竿竿都不走空——
這個想法隻短暫的在他腦子裡停留了幾個瞬息,楚辭已經揭開半掩着魚桶的木蓋。
桶裡魚兒密密擠做一團,活蹦亂跳地濺起數道水花。
種類不一,各有各的精緻美麗。燦陽之下,五顔六色的鱗光交織在一起,耀眼奪目。
差點沒閃瞎老長工的眼。
老長工都哆嗦了:“……您……這……您不是才釣一會兒嗎?”
對啊,楚辭才坐一會兒,淺灘的魚種類來來回回就這麼幾樣,她索性從系統商城兌換了特殊魚食。
現在的她身家不菲,區區一點積分根本不放在心上。
系統出品,果然精品。
上鈎的魚兒種類開始多了起來,各式各樣,有的粉鱗,有的金瞳,有的會咯咯笑,還有的會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聲。
有一種點亮圖鑒的快樂!
當然也會上來怪模怪樣的醜東西。
還真是海裡沒人看着,它們就随便長長。
老長工内心淩亂,仿佛看到三歲幼童抄起八尺大刀,當衆來了段劍舞。
簡直離譜!
魚漂忽然快速往着一個方向移動,魚線也跟着拉伸。
老長工看着楚辭半響不動的竿:“……東家,有耐心也不是這麼個耐心法,魚漂都開始動了,可以拉了。”
哪知道楚辭激動的一把将魚竿扔在地上,人踩了上去,這動靜把老長工吓一跳:“我、我也就随便說說,你千萬别生氣!”
楚辭興奮道:“快!快叫人來!釣上大物了!”
她有預感,自己的釣魚記錄又要刷新了!
老長工反應迅速,扯一嗓子就開始喚人。
他腦海裡飛速閃過的念頭——
東家的反應倒是很迅速,如若真有大魚,巨力試圖掙脫,恐怕人還沒使勁兒,就被帶下去了。
這淺灘裡能釣上來什麼大物?
桶裡的魚體型也就那樣,算了,就當是不打擾東家的興緻,陪她玩玩。
周圍都是漁場漢子,聞聽急促的聲音都匆匆趕過來,幾乎是眨眼的功夫,楚辭背後就聚集了許多人。
在衆人的幫助下,她一松一馳的放着線,長工們看這情況,恐怕還真有個大家夥。
“再拿一根魚竿來,下一鈎。”
哪兒有釣不上來,再下一竿的!
又不是扁擔,單挑拎不起來就雙肩挑。
長工們還是遞過來一根竿。
十好幾号人眼睜睜看着楚辭甩竿,幾乎是傾刻間魚線便繃了起來。
長工們:“???”
他們瞪大了眼睛,用目光比量水面下的長度,紛紛倒吸一口冷氣,什麼魚啊,這麼長?!
水面突然出現巨大的湧動汶流,仿佛憑空而起的漩渦,又像有巨物在水中不停遊轉打圈。
當一個醜模醜樣的灰藍尖腦袋破出水面時,許多人都恐懼到失聲:“……白、白龍王!”
這玩意兒如果放在後世,一說名字都聽過。
皇帶魚。
體型大,身尺長,多骨。
巨大的體型也就意味着他的身量不輕,要弄上岸還得費好一番功夫。
魚身還沒上岸,這個事情已經驚動了全漁場。
幾乎整個漁場的人都來了。
一排人齊刷刷的跪在楚辭跟前,哭的那叫一個涕泗橫流:“東家!不行啊,這是龍王爺,可千萬不能釣!咱們放生吧!”
“萬一惹怒了龍王爺,我們都會遭殃的!!!”
從小聽聞的傳說和骨血傳承下來的恐懼讓他們對這件事極為抗拒。
皇帶魚腦袋上還有個其他人看不到的懸浮“患病”提示。
系統貼心的補充:【一般黃帶魚隻有生病或将死之時會浮到海面上,肯定是你的高級魚食随水飄,被它聞着味兒了。】
【都說了不要撒這麼多,什麼亂七八糟的存在都招了過來。】
楚辭振振有詞:“你就不懂什麼叫打窩!”
釣幾條,打一窩,這是人類和魚類之間最淳樸真摯的契約交換!
她相當眼熱這條魚,恨不得桌上來拿尺量量,究竟有多長。
日後要是自己死了,這個長度都得刻在她的墓碑上!
奈何長工們反應過激,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怕的不行,連聲懇求,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長于海邊,靠海為生的人對海中志怪的确有很強的敬畏之心。
當初許願小王八在江州操練貝群,被誤傳為龍神的時候,江州城民更多的也隻是湊個熱鬧,想沾沾神仙氣。
偶有大膽之人還想捉它呢,可不會這麼畏懼敬怕。
陸長赢蹙眉打量半死不活的超長皇帶魚:“想要?”
楚辭眨眨眼。
下一刻,他上前一步,站到她身後,雙手環住她,牢牢持握住魚竿。
聞訊趕來的項一冷聲斥責長工們,把一群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壯漢罵的狗血淋頭。
一群又黑又壯的漢子們含淚哭唧唧真的很辣眼睛,偏偏被項一收拾的很服帖,敢怒不敢言,隻能委委屈屈的望着楚辭。
南狄拓和阿九都沒見過這樣的大魚,更不會為外界聲音所動,兩人面目冷硬,一個搭手,一個遞魚叉。
楚辭歎氣,環視衆人,懷柔道:“今日能釣得白龍王,乃是龍王眷顧漁場,自然要恭恭敬敬的将他老人家送走。”
哼,她還非釣不可了!
一會兒放線的時候再下點魚食,讓系統标注一下,留個引子。
釣它個五六七八次!
一聽事情有轉圜的餘地,長工們松了一口氣,紛紛磕頭。
陸長赢睨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心中仍有花花腸子,目光微閃,親手遞上剪子。
撲通一聲巨大的水花,皇帶魚滑落回水裡,魚身一擺,無比絲滑的遊了下去。
衆人隻知道它終歸于水,卻沒察覺水面比以往更顯漆黑。
楚辭将魚竿一收,提着魚桶往阿赢手裡一塞:“行了,散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