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有人趕赴大魏都城,要來見識見識秘術琳琅,奇珍滿閣的楚家學堂。
比他們更先一步達到京都的是南狄拓。
他從景國回來了。
随身帶回來一個不起眼的木匣。
“景王宮搜尋時順勢所得。”
南狄拓下意識先環顧四周,觀察房間裡有無暗格聽音機巧。
這陣子京都時興簪花,房間裡也是花團錦簇。
他細細檢查過一番後,才開始交代正事。
“這一路段容追的極緊,中間借助天塹拖延,按照腳程算,三日後她便能追來魏都。”
哪怕大景的馬匹什麼水準她不清楚,穿雲馬的腳程也是知道的,南狄拓如此笃定對方會日夜兼程猛追不舍……
楚辭還未細問他在景國幹了什麼,已經肅然起敬。
猛人南狄兄,不愧是連阿赢都忌憚的存在。
還是先開箱吧。
楚辭打開木匣,先從裡面摸出兩塊沉甸甸的龍虎金石,灰墨而古樸。
南狄拓冰冷而不帶感情的聲線比系統還機械:“龍虎符石,可調景國邊軍。”
楚辭放了回去,換成一張塗抹着金粉的華美皮紙卷軸。
南狄拓:“這一任景皇的傳位诏書。”
楚辭:……
她重新考量了一下這個平平無奇小木匣的含金量。
南狄拓已經提前看過木匣裡的東西,見楚辭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還以為她不識景文,眼也不眨的開始複述其中内容。
楚辭趕忙叫停:“夠了,不用這麼詳細——嘶!!!”
她話還沒說完,驟然捂住了耳朵。
南狄拓微微疑惑,楚辭擺擺手:“沒事。”
驟然的一聲輕嘶,不是因為南狄拓,也不是因為這盒子,而是她随手碰到木匣中另外一塊青翠玉石,一直鹹魚裝死狀态的系統忽然像是猛猛加了能量,發出尖銳暴鳴。
耳膜都快震破了。
和楚辭插科打诨久了,近朱者赤,要不是它沒有實體,語調波瀾起伏的狀态可比一臉冷肅的南狄拓更像個活人。
系統驚喜的叫嚷:【那塊玉石!對對對!就是它,發光那塊,拿出來!】
楚辭的手停在上方,沒動。
系統和她相處這麼久,早知道她什麼德行,當即催促道:【我知道了,這就是上任宿主留給你的東西!!!】
【這是剝離出來的能量石,這麼一小塊比我們在這兒積累二十年的能量還多,可以換積分的!有了它,加上段氏那幅畫,完全可以補足四級牧場剩餘的缺口,立馬讓咱們進入四級牧場,開啟世界地圖投影!】
四級有多難?
這麼說吧,上一次升級還是在江州。
牧場從一級升到三級隻用了大半年。
背靠陸氏兩姐弟的支持,财富、聲譽、影響力都突飛猛漲,在這一方國土上可謂如日中天,可就是這樣急速擴張的狀态,在三級升四級上等了足足兩年,積分上都還差許多。
說不準等牧場排名升到小世界第一了,四級牧場都還不達标。
硬性指标達不到,返回現世也無從談起,她隻能通過各種方法手段刷聲譽、刷影響力。
開設牧場學堂,系統性的提煉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技術進行教學,本身就是在為了四級牧場的影響力擴張做積累。
原來這就是上任宿主留給她的東西。
本來應該按照其遺願,通過小女兒代代傳承,直到楚辭出現。
或許中間某一代發現了玉石的神異,奉為家族重寶。
世人逐利,要将重寶割讓給不相幹的外人,甚至還是異域他國家,段氏自然不願意。
楚辭這才撿起幽幽熒光的方形玉石,翻過來的玉石底面有兩排小字,第一排寫着“天命所歸……”
系統已經迫不及待的下手,那塊玉石眨眼間就消失在她手上,同時系統丢下一句:【我要升級,關機十天!再見!】
同一時間響起的,是南狄拓介紹的話音:“景氏國玺,至高象征,按照景國祖制,若無它則下一任景皇無法繼位——”
南狄拓潛伏異國,刺殺一國王者都能談笑風生,鎮定自若,此刻看着楚辭瞬間空無一物的手,卻卡殼了一瞬。
楚辭:……
這可能就是平時總哄騙牧場裡那群傻白甜的報應吧。
她面不改色,虛虛的拖着手,佯裝手上的東西還在。
原來是玉玺。
難怪段氏不情不願,背後動些手腳,這麼一想,都合理起來了。
南狄拓直視她,重複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按照腳程,段氏的人三日内趕到魏都。”
楚辭:“問題不大,繼續,我讓你打聽的消息呢。”
上任宿主阮娘的女兒,究竟是不是段氏口中的老祖宗。
南狄拓深深看她一眼,轉頭說起了景國秘史。
楚辭也終于弄明白了上任宿主記憶碎片之後發生的事情。
這裡就不得不提上任宿主的丈夫,段氏子。
抛開他殺妻奪寶的事情不談,此人倒是很有幾分野心和狠意,利用系統的能耐賺淨錢财聲望,又在發妻死後迎娶公主。
名望、聲譽、财富應有盡有。
更有意思的是那一代的王子在幾年之後接連死亡,死法不一,連唯一的公主都逐漸身體孱弱。
到最後大王活着的健康血脈僅剩公主的子女。
楚辭“啧”了一聲,南狄拓心領神會,将話鋒一轉:“按理說,公主所生的王孫應孺慕親父,和段氏發妻留下的異母長姐更難相處。”
“但在王孫繼位後三十年,他卻和自己的異母姐姐更為親近,在重病時都放下族務守在身邊。反而是他父親身死後,王孫親自下令将母親分葬于王陵,其父埋骨荒野,惹得一時非議。”
楚辭:“他的異母姐姐沒有後人?”
南狄拓道:“終身未婚,孑然一身。”
楚辭沉默,微微怅然。
看她興緻不高,南狄拓便将剩下的消息挑選重點,簡短說了說。
而後輕聲緩步退出房間。
南狄拓本都已經快步離開,忽然身形一滞,擰眉回轉過身來,退到楚辭的房門外牆窗台旁。
窗台下有一個幹枯褪色的花印。
花瓣早已經枯黃掉落,淺淺的一層紋印,很是别緻。
南狄拓伸手撫了撫,臉色越發晦暗。
這印記是圖南的秘信。
當初楚辭大膽的将圖南的事情扔給他來打發,南狄拓驅逐了至少三波圖南細作。
看來新的人又來了。
知曉他不在,居然都将信紋明晃晃的印到此處了。
翻譯過來,這個花紋就是在告訴潛伏者一個字——
“劫”。
他們想劫什麼?
“對了!”
楚辭驟然推開窗,南狄拓已經站直身,恢複平靜模樣。
楚辭笑眯眯道:“你還沒走,真是太好了,幫我送一封信。”
她正色道:“很重要的信!務必交付,拜托。”
南狄拓頓時眉頭擰的更深了。
之前楚辭交代他潛入景國,都是随口談天氣般輕飄飄的模樣,可不像現在這般鄭重。
難道她對于圖南的計劃已經知曉,已有安排?
交到南狄拓手上的信隻有一張薄薄的封層。
隻要他想,可以拆開看完之後原模原樣的複原,絕無第二個人知道。
他帶着信,徑直去了楚辭口述的地址。
一路都沒有拆。
至少歸順之後,楚辭信他信的坦坦蕩蕩,防他也防的坦坦蕩蕩。
打發圖南細作的事情交托給他,的确是直面叛族。但也允許他隻行驅逐,而非趕盡殺絕。叫他不必在異域奉異主,還沾染同族鮮血。
師傅說過,弓箭應該對向敵人,而不是族人。
南狄拓猝然頓住。
他停在目的地前,約莫十來丈左右遠的距離。
跟着稍稍仰頭,看着府門前偌大牌匾上“滁州王府”四個字,又低頭看了嚴手中的信,一時沉默。
這一陣沉默持續到他被迎進府中,來到書房,親手将信交給陸長赢身邊的長随葉無。
所有人都知道楚辭背後有陸長赢和陸天明兩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