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準确停在上課時間，秒針還在旋轉，分針還在挪動，老師沒有到，沈嘉也沒有回來，向陽的右眼皮直跳，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教室沖進來一個人，他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地比劃道:“太可怕了，人就這樣直直地墜落在我面前，就一瞬間腦花四濺，血炸了一地。”

“吳明，你在說什麼？”“你們還不知道呀，剛剛有人跳樓自殺，學校已經報警了，老師們都在下面，今天的課是上不了。”

向陽手中的筆滾落桌底:“跳樓？自殺？不會是沈嘉的，不會！”

椅子的劃拉聲尖銳刺耳，沒有一個人聽見，班級裡鴉雀無聲，向陽像瘋了一樣沖出教室。

向陽剛走，人一個一個地往吳明身邊沖，你一比我一劃，說不出話也擋不住他們想吃瓜的心。“是誰？”“為什麼跳樓呀？”“死相恐不恐怖？”

同學們不像在說話，張牙舞爪的仿佛要把吳明撕碎。

吳明推開他們，走上講台:“大家冷靜，我吓都吓傻了，什麼也不敢看，你們問的問題我一個也不知道。”

衆人無聊地轉身，乖巧的坐在座位上看書，膽大的趴在護欄上看戲。

向陽三步并作一步走，五樓對于年輕的學生來說不算高，向陽似乎幾秒就到了地面。

警燈晃眼，四周已經拉起警戒線，血人還躺在冰冷的地面。

向陽剛靠近就被警察攔住:“同學，你不能過去。”

“啊啊啊。”“同學，我看不懂你的話。”兩人膠着時，王趙李冒出來拉住向陽。

“向陽，你過來。”“王老師，死的人是誰？”“向陽，老師，老師，王趙李欲言又止，雙手無力垂下。”

向陽舉止激動:“老師，你說話，說話呀。”“欸，王趙李歎了口氣。”“是，沈嘉。”

向陽眼眶通紅:“沈嘉？不會是沈嘉的。”“老師，你騙我，不是沈嘉，沈嘉那麼開朗，他怎麼會跳樓自殺。”王趙李雙手抓住向陽的肩:“向陽，老師也在想今天是不是愚人節，老師也想騙你，可是…”

“啊，淚水從眼眶滑落，向陽抱頭蓋住自己的雙耳，他不想聽，可本來就聽不見，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也看不見。”

看着向陽奔潰痛哭的樣子，王趙李也想哭。

剛剛通知老師們認屍的時候，即使屍體的臉血肉模糊，但王趙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自己的學生沈嘉。

“嗚嗚嗚。”王趙李抹淚:“朝夕相處的學生，就這樣沒了，他還那麼年輕，還未來得及看末來。”

窗開着，風吹進一樓教師辦公室，辦公桌上的紙張刷刷作響，一眼望去，裡面好像沒有人，黑色皮鞋輕輕落地，窗簾縫隙内有一隻眼睛。

“怎麼樣？”法醫白青甯脫下手套:“初步來看，确實是墜樓死亡，詳細死因還得屍檢後确定。”

“好，辛苦了。”白青甯不以為然:“辛苦什麼，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鮮紅的血滲透擡架上的白布，向陽不顧一切地沖過去。

“同學，請不要影響我們辦案。”“警察同志，這是死者的好朋友，他不是故意的，請多包涵。”

戚言走過來:“你是死者的班主任？”“是，我是。”“麻煩你過來跟我們說下他的情況。”“好。”林暢看向戚言:“隊長，這位同學。”“按程序辦。”

“隊長，死者家屬來了。”“嘉嘉，我的嘉嘉。”“警察同志，我的嘉嘉不會自殺的，你們一定要找出害他的兇手，不然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

“叔叔，你放心，如果真是他殺，我們絕對不會放過兇手的。”

“戚隊長，屍檢報告。”戚言翻開報告:“什麼？死者疑似受過性侵害。”“不是疑似，是确定。”戚言抿緊嘴巴:“看來，不是簡單的跳樓自殺。”

“戚隊長，我的事已經辦完，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你們刑警隊了。

學校拉起的警戒線被撤掉，地面殘留的血迹被沖刷幹淨，任誰也看不出這裡死過人。

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淩晨十二點三十分手機屏幕熄滅，遊憶意心神不甯地翻來覆去。

晃眼間，平坦的陸地變成深不見底的湖泊，遊憶意湊過去察看時，湖面突然伸出一雙手，那雙手掙紮得厲害，像在求救，可水越漲越深，慢慢地那雙手隻剩一小處指尖，在手徹底消失的瞬間，水面映出它主人的臉。

遊憶意從夢中驚醒:“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遊憶意起床用冷水洗了把臉。

“昨天早上十點十分，晨光市特殊學校發生一起命案，一位學生突然墜樓，死相恐怖，死因不明，警方已經介入，此案件正在調查中。”

“憶意姐，憶意姐。”遊憶意放下手機:“回清，你剛剛在說什麼？”“沒什麼，憶意姐你怎麼了。”“沒事，吃早餐吧。”

向陽趴在書桌上，旁邊的座椅空蕩蕩的，它原來的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它是個死物，誰都可以坐，可向陽是個活人，他忘不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淚一顆接一顆滑進臂彎，向陽越想越自責:“如果他早一點發現沈嘉的不對勁，如果那個時候他陪沈嘉一起去，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向陽沒看見，其實沈嘉跳樓那天，他路過了教室的窗。

班級裡少了一個人，又好像沒少，氛圍還是和平常一樣安靜。

向陽擡頭看向攔住自己的人:“姐姐。”“弟弟，我看到了新聞，你們沒事吧，你的朋友呢？”向陽哽咽着:“姐姐，他死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遊憶意心中五味雜陳，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向陽神情痛苦，遊憶意一時手足無措，她不知道怎麼安慰眼前這個再次失去神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