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英癱坐在床尾,門外站着最愛她的爸爸,他可能捧着她最喜歡的花。
馬建國抽出手敲門:“乖女兒,你在嗎?”
馬曉英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的淚如洪水般傾洩,她咬緊牙根平複心情:“爸爸,我在。”
愛你的人怎麼會聽不出你的語氣變化呢,馬建國心頭哽着哽着的:“乖女兒,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都怪爸爸。”
馬曉英抺掉臉上的淚水:“爸爸,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就是有點小感冒,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感冒了?嚴不嚴重?爸爸帶你去看醫生吧。”
“不用了,爸爸,馬曉英起身面對門闆:“爸爸。”
馬建國立馬應聲:“欸,怎麼了?”
馬曉英強忍哽咽:“爸爸,我想吃你做的豬腳姜。”
“好,你睡一覺,爸爸現在給你做,睡醒了就有的吃了。”
“爸爸,謝謝你,馬曉英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可馬建國沒有發覺。”
“說什麼傻話?你是爸爸的女兒呀。”
馬曉英觸摸着門闆:“嗯,爸爸,我愛你。”
馬建國寵溺道:“爸爸,也愛你,快睡覺吧,爸爸去做豬腳姜了,花挂在門把上,你睡醒就能看見了。”
開鎖的聲音很大,專心做飯的馬建國沒能聽見。
馬曉英取下純潔的百合花束,花的香氣是鮮活的綠植味。
罪惡起于高樓,結于平地,血流進闆磚縫隙迅速幹涸,散落的百合花瓣也不再是白色。
眼睛中看到的記憶與馬建國字字泣血的話重合,遊憶意的腦子承受不住這樣的負擔:“夠了,不要再說了。”
“你說我還要回頭,我還能回頭嗎?”
于法,遊憶意想讓馬建國回頭,但于他,遊憶意沒有任何立場叫馬建國回頭。
“喂,戚言,我見到了馬建國。”
“什麼?你在哪裡見到他的?他還在不在,你沒事吧。”
“晨光公園,剛走,應該還沒走出去,我沒事,想找他的話,要盡快。”
林暢按着雙膝喘粗氣:“頭,周圍都找遍了,沒有,遊小姐應該攔住他的。”
“林子,你傻啊,遊小姐是什麼人?一個普通群衆,馬建國是什麼人?這是殺人犯呐,就算遊小姐敢英勇搏鬥,也不一定能赢。”
戚言攥緊擦汗的紙巾:“行了,收隊。”
綠植的陰影下睡着一隻白色蝴蝶,金黃的光透過樹葉的脈絡,暗處的花叢中突然飛出一群白鴿,它們飛向遠處的小土堆。
“Psyche?蝴蝶?靈魂?遊憶意從夢中驚醒。”
“喂,戚言,我有一個想法,Psyche是靈魂,死者的靈魂,靈魂安息之處或許就是那個地點。”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去查。”
馬建國拔起紮在徐興大腿肉上的刀,刀尖上的血珠垂落墓前的青草地後消失。
“唔…徐興蒼白的臉上不斷地冒出冷汗。”
馬建國将刀移至徐興脖子,刀很利,瞬間劃開他的脖子表皮:“痛嗎?你放心,不會讓你這麼快死的。”
“住手,警察們擡槍指向馬建國。”
“唔,唔…徐興眼裡的恐懼頓時散了幾分。”
馬建國絲毫不慌,轉身面向戚言等人,但他手中的刀依舊放在徐興的脖子上。
戚言盯着馬建國:“馬建國,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馬建國揚起笑容:“好呀,我收手。”
“不好,看出了馬建國的意圖,戚言情急之下開槍擊中馬建國的肩膀。”
幾乎是同時,戚言開槍的那刻,馬建國也割向了徐興的脖子。
“馬隊長,遊憶意沖上去接住即将倒地的馬建國。”
馬建國嘔出一大口血,他笑的牙齒上帶着紅血絲:“你是最後一個叫我馬隊長的人。”
馬建國嘔出的血刺紅了遊憶意的雙眼:“你喝了毒藥。”
“我是她的超人,沒有我保護她,她會哭鼻子的。”
遊憶意盯着馬建國的雙眼,記憶飛速删減:“你會是永遠的英雄。”
“英雄?馬建國想,自己做了很多次英雄,卻獨獨漏了他乖女兒一次,不重要了,他不再記得。”
馬建國笑着流下一行淚:“謝謝你。”
最後一刻,馬建國劃十字為他的寶貝乖女兒祈福,馬建國的手無力地垂在遊憶意的掌心,他死了,遊憶意知道。
“頭,醫院那邊傳來消息,徐興經搶救無效死亡。”
“我知道了,你整理好相關資料,我出去一下。”
戚言沖上去抱住遊憶意:“憶意,你沒事吧。”
“戚言,你說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呢?”
遊憶意不是那種脆弱的人,但此刻的她太過低落,好像随時會消失,戚言收緊手臂:“憶意,你不要想太多,對錯是他們做的選擇。”
戚言攬得很緊,遊憶意卻覺得很安心,她正想撫摸他的背時,遠處傳來喊聲:戚隊,開會了。”
遊憶意的手往下一滑,輕輕地推開戚言溫暖的懷抱:“我沒事了,你去忙吧。”
看出了戚言的擔心,遊憶意笑着擺手:“去吧。”
戚言回頭望了遊憶意一眼,轉頭堅定地擡起腳步。
厚重窗簾的縫隙上夾着一排五顔六色的夾子,白天的陽光照不到人類身上,沒有光,再多顔色也是黑的,遊憶意縮在角落裡,那裡黑上加黑。
走路無聲,腿邊那股風透過手肘的縫隙,遊憶意察覺到他來了。
黑袍使者将手放到遊憶意的頭頂,像在撫摸又不像,因為他面無表情,仿佛隻是高者對矮者的俯視:“你救不了他們。”
遊憶意仰頭看向黑袍使者,她眼裡的紅血絲豔麗非常,像落入荊棘密布陷阱中的兇獸在做困獸之鬥:“我救過他們。”
“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僥幸而已。”
冰冷的地闆太冷了,遊憶意手撐地闆爬起,她嗜血的黑瞳直視黑袍使者的眼睛:“僥幸又怎麼樣?救不了一世,我甯願救他們一時。”
黑袍使者沒有聽到遊憶意的怒意,擡手輕揉她的發頂:“随便你,将來你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