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楊婵放下茶盞的時候,那女子已蹙着眉頭看了過來,本想溫聲詢問她一句“怎麼了?”,一見她唇邊還有未幹的水漬,便不得不先收了訝然的眼神,貼心地遞過來一方帕子,供她擦拭。
沒想到竟還是讓她瞧見了自己的失态……
楊婵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帕子,輕輕在唇角按了按,将那點水漬拭去。動作之快,仿佛不是為了整理儀容,而是着急地要抹去自己方才在好友面前的失禮行徑。
隻是,她潛意識裡隻知道不能繼續在三娘面前失禮,卻全然沒有考慮過,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這個女子對自己的看法。
如同她沒想過,這些年來早已心如止水的自己,為什麼會獨獨在意那人對二哥非同尋常的态度。
是妒忌,還是什麼别的情緒?
她不懂,卻也不願早早去探究。
她隻知道,現在這樣就很好。她暫時還不想,也不必去打破現狀。
二人靜靜地呆在一處,楊婵擦拭唇角的時候,三娘便在一旁含笑看着她的動作,半點沒有嫌棄她偶爾流露出來的孩子氣。楊婵偶爾與她目光相對時,看見她眼底翻湧着的似懷念、又似寵溺的情緒,一時也有些沉溺在她那雙仿佛藏有無盡秘密的憂郁雙眸裡,不願出來了。
于是,等三娘見她擦拭完畢,伸手想要接過帕子時,她仍沒能從那種異樣的感覺中反應過來,下意識便捏着不想放了。
三娘疑惑地看着她,楊婵如夢方醒,有些赧然地按住她的手,又怕自己這動作惹得她不高興,便随口道:“髒了,到時候洗幹淨再還你。”
三娘對此不置可否,見她堅持,便也不欲再糾纏下去,淡然地将手收回。
掌心溫熱的觸感驟然離去,楊婵有些眷戀地勾了勾手指,想要将方才的熱源勾回來繼續握着。等下一瞬回過神來,想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後,她有些懊惱地“哎呀”一聲,又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她低下頭,單手折着帕子,玉容卻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悄悄染上了些紅暈。
心安理得地将那張繡有桃花的絹帕收在寬大的袖子裡,楊婵心頭不禁湧過一陣甜意。而在這過程中,手帕上的淡淡冷香也傳進了她的鼻翼,極雅,極清,卻偏生引得人心旌搖曳。
就像……三娘身上的味道一樣。
悄悄擡眸望了一眼那個灼若芙蕖的女子,楊婵不由有些癡了。為免三娘發現她的異常,她輕咳一聲,複又低下頭去逗孩子,不叫三娘瞧見她臉上的那抹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