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孩子的存在注定要讓楊戬知道,那麼,自然是越早越好。
擇日不如撞日,楊婵打定主意,便決定趁夜駕雲去真君神殿向兄長說明。鑒于暫時還不方便帶着孩子去,她便在臨行前,将抱了一天都舍不得放手的孩兒托付給了三娘,并将自己的護身法器也留了下來。
在她看來,三娘雖然也懂些仙法,但畢竟是大病初愈,不宜太過勞神。自己貿然将孩子托付給她,已經夠麻煩人家了,若是再連對方這幾日的安全都不能保證,那她又如何能夠放心離開?
說到這裡,委實有些尴尬。
雖然已經與三娘朝夕相處了一段時日,可作為東道主的楊婵卻并不怎麼清楚對方的底細。關于三娘的一切,不論是功力深淺、身世來曆,還是修行府邸,她都一概不知。除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真名的名字以外,三娘似乎什麼也沒告訴過她。
若非怕對方介意,不然楊婵還真想問問三娘,她之前究竟遭遇過什麼事,又是如何受的傷?為何她每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都帶着一種讓人熟悉的黯然與感傷?
是的,感傷。
哪怕三娘掩飾得極好,可楊婵又是什麼人,她少時也曾經曆過一段颠沛流離的時光,是以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有些事情即便三娘不曾提及,她也能明顯感覺到,她有心事。
或許,還是一樁無法與人言明的心事。
楊婵很想幫幫她,借此讓她開懷。然而與此同時,她也是個體貼的女子,三娘有時候對她的莫名抵觸她也不是察覺不到,既然有些事情對方不願意輕易讓她知道,那她也不會多嘴去過問。
加倍對她好,也就是了。
正如今日她決意留下寶蓮燈,也是在為三娘留下一份保障。
說來也是托了當年三首蛟的福,為防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有心人搶走護身法器,在二哥的建議下,寶蓮燈早已被她煉化。也就是說,若有危險,隻要三娘念動口訣,她便能感知到,繼而及時趕回來。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三娘受傷。
這大概是楊婵頭一次不問緣由地對他人釋放善意,可能……也會是唯一一次。或許就連她自己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會為旁人考慮這麼多。
原以為經過漫長時光的打磨,那個被尊為西嶽聖母,不得不學着端莊起來的女子,早已不知任性為何物。沒想到死氣沉沉了許多年的心,竟能在與三娘相關的事上泛起波瀾。
楊婵心中莫名升起些歡暢的情緒,嘴角揚起一抹輕快的笑容,帶着些期待地将手中的碧色燈盞遞到三娘面前,盼着她能好生收下。
三娘抱着孩子,看着她遞過來的寶蓮燈,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問她:“你不怕我将寶蓮燈拿走?”
聞言,楊婵柔和一笑,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信任,有依賴,有笃定,卻獨獨沒有對待來路不明之人的質疑。不僅如此,她還難得強勢了一次,不由分說地将寶蓮燈塞進三娘掌中,道:“你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