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略顯孩子氣的回答,三娘不由覺得好笑。
相處這麼久,她怎麼不知道眼前這人竟會這麼單純,對于她這個寄居在此的陌生人這般不設防。難道她就不怕自己真的包藏禍心,趁她不在的時候,打着她的名義,将她的華山乃至外面的人世折騰得一塌糊塗麼?
真傻。
心中雖這樣想着,可當對上楊婵充滿信任的雙眸時,三娘的那些調笑之語就再也說不出口了。最終,她點點頭,珍重地将寶蓮燈收至袖中,也算如了楊婵的意。
“欸,三娘,先别走……”
就在她以為楊婵終于準備離開的時候,那人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又湊到她身邊,一時離得她極近。三娘許久不曾與人這般親近,對于她的驟然靠近難免感到不适。正猶豫着要不要後退一步拉開點距離,誰知下一瞬,楊婵卻隻是低下頭,輕輕在她懷裡抱着的孩子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倒是她誤會了。
三娘心中悄然升起一抹窘然,好不容易快要褪去時,卻又聽見楊婵在與她的孩子話别。原本這也沒什麼,隻是不知為何,對方明明是在哄孩子,可說話的時候卻反而一直在看着她,倒教她一時之間又有些無所适從了。
她略略離楊婵遠了些,聽見她正對孩子說:“小沉香,娘不在的這幾天,你要乖乖聽三娘的話,知道嗎?等從你舅舅那裡回來,娘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啊?”
沉香,便是楊婵為這孩子取的名字。
很好聽,卻也極令三娘訝異。
而訝異的盡頭,便是深深的無奈。
事實上,不管曾經做過多少次心理建設,每逢聽到這個名字時,這個淡然如水的女子總會一反常态地覺得心亂如麻,繼而回想起此前被她刻意遺忘的種種。
越想,便越難過。
盡管她懷裡的這個小沉香出乎意料地是個女孩子,可她心中的痛苦,卻并沒有因為這件勉強能算作慰藉的事而減去分毫。
目送楊婵一步三回頭地駕雲離去,三娘站在竹舍前,望着懷裡朝她憨笑的孩子,幽幽歎了口氣。
眸底,是一片讓人看不懂的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