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瑤的祈禱有沒有被各路神仙聽到,至今還猶未可知。但甯珂她們,很顯然是絕不知情的。
事實上,在某一瞬間發覺丁瑤竟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被擄走後,甯珂心中就總是飄浮着一種令她不安的預感。
盡管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不得不說,一直以來她的預感都從未出過錯——說到底,她終歸也身負了一半的女娲血脈。雖說這個身份所給予她的,是終生無法擺脫的守護人間的形同枷鎖的重擔,可除此之外,亦是有一些無法以常理言說的氣運在身的。
而這樣的氣運,已經無意間助她險險避過無數次來自同族或異族相争時的明槍暗箭——無論是每次山雨欲來前的預警,還是二十年前的那場足以威脅到性命的沉重封印。
所以,多年來,對于心中偶爾會浮現的不安感,甯珂從不敢小觑。
在遍尋不到丁瑤的身影後,甯珂氣悶之餘,隻得認命聽從仙樂先前的安排,與其餘幾人一同于海底城外會合,商量着接下來該如何去營救丁瑤,以及從邪劍仙手中奪得餘下那兩顆靈珠,以煉制鎮妖瓶來對抗他。
隻是,在場幾人的脾氣秉性各不相同,對于這個問題,自是發生了不小的分歧。
仙樂一向沉穩寡言,是一衆人心目中的定海神針,此刻暫時無言,隻靜靜聽着衆人的分析,可細看起來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甯珂性烈如火,行事風格也是一貫地雷厲風行。對于此事,她的建議是直接攻上蜀山尋人奪寶,畢竟這個邪劍仙在她看來邪性得很,若是遲上一步,說不準事情會否變得更糟糕。
隻是,此話一出,卻遭到了慕蓮與另外幾人的一緻反對。隻聽得慕蓮說道:“甯珂,我們想要營救瑤瑤的心都是一樣的,我知道你是擔心遲則生變,但此事到底事關重大,不可莽撞啊!”
聽見她這樣說,甯珂有些意外,細想之下卻也無話可說。慕蓮一直以來都是她們這個隊伍中默默做事的那類人,雖然處事風格低調沉穩,卻也不失巫女的傲氣。往往在丁瑤發生意外時,除了甯珂自己,她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對其施以援手的。
可這一次卻罕見地反駁了甯珂的提議。
由此可見,邪劍仙的力量,究竟有多麼強大。
強大到,讓人忌憚萬分。
甯珂擰眉,卻聽見另外一道清朗的聲音也說道:“在下也如此認為,甯珂姑娘着實有些關心則亂了。”
話雖如此,可後半句映在同在場的仙樂耳中,就顯得不那麼友好了。
聽到那句略微有些紮耳的“關心則亂”,甯珂下意識将眼神轉向仙樂,見她聞言似乎并沒有表露出什麼不開心的情緒,這才悄悄松了口氣,而後又有些不快地望向方才出聲那人,道:“那不知劍癡大俠有何見解?”
被她喚作“劍癡”的那人作一身道者打扮,整個人的氣質溫和寬仁,素日裡也總是保持着一副平淡到堪稱毫無波瀾的面部表情。即便是此時察覺到了甯珂的不爽,情緒也并沒有因為她隐隐表達出的敵意而産生任何波瀾,隻稽首一禮,淡然道:“在下的意思是,不如先由法力高強的兩人前去蜀山暗中查探一番,如此,既能相互間有個照應,也可在大戰之前讓我方提前掌握敵方情況。至于丁瑤姑娘,依在下看來,在邪劍仙向我們發出挑釁前,應當是無事的。”
畢竟,“人質”的作用,泰半是作為被威脅那方的軟肋的,輕易不會動手。
除非,到了最後那邪劍仙被逼急了,不肯再忍耐……
劍癡的話還未說完,甯珂突然間感受到什麼似的,眼神犀利地向不遠處的某個方向投去視線。仙樂法力更勝于衆人,自然也察覺到了那處的不同,幾乎是與甯珂同一時間看了過去。
豈料,一陣光芒流轉間,出現的不速之客,竟是甯珂的兩個熟人。
魔界侍女書香,以及許久以來杳無音訊,早已被她認定為已逝之人的……聖姑?!
眼見聖姑傷痕累累地暈倒在書香懷中,被同樣身受重傷的後者竭力攙扶着,甯珂一時也顧不得二人的突然出現會不會是什麼突如其來的陰謀了,急急上前幾步,扶住幾近跌倒的二人,先是徒勞地喚了幾聲“聖姑”,見實在得不到對方的回應,這才轉向勉強算是清醒的那人,語氣不安地追問道:“書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傷成這樣?!聖姑她又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久以來從不與我聯系?”
要知道,曆代聖姑作為女娲後人的守護者,幾乎都是與其形影不離的。而以聖姑與甯珂相依為命幾百年來的情分與默契,如非遭遇不測,她又怎會在甯珂多年前被封印時對這個情同姐妹的女子不聞不問,即便是後來甯珂好不容易解開封印重歸于世,也從不來尋?
原本在前些日子初初恢複意識時,甯珂也曾不死心地嘗試過以秘法聯系聖姑,可惜連試幾次皆無果,這才認定聖姑許是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香消玉殒,為此還曾悔恨交加過,覺得是自己的任性連累到了她。
多少次午夜夢回時,素來堅強的魔女也曾因此潸然淚下。沒想到,如今故人竟還能再相見,隻是卻沒想到,竟會是這種意料之外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