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正是,我隻有一顆心,裡面隻裝着公子岢。他若心懷正道,我自然也是。”
白明旭笑出聲:“那公子岢可就要小心點了,若娘子身上真查出了什麼,不就說明他自己也有不軌之心嗎?”
蔣芙也笑。
駱岢沒笑,他聽完了全程,愈發對蔣芙厭煩。
無真心之人,愛慕之情也能被她當作算計的工具,用他做擋箭牌。如果今天的刺客真的和她有關,她是不是還要說是為了成全他的意願,将他拉下水?
但他隻站定在那,問了他們前後去向,蔣芙清白愚蠢得過分,做不出來埋伏刺客的事。她的這個家仆被她解釋腦子不正常,喜歡挑些貓待的地方躲着,身手又好,在外人眼裡理應可疑。
駱岢确認過她話的真僞,便行禮緻歉。
蔣芙笑道:“沒關系,我喜歡你嘛。”
說完,她趁着駱岢發愣的時候,用手摸了摸他躬身而低下的臉。
兩邊都觸感溫涼,像是能融化在一起。
蔣芙看手,故作驚訝:“公子竟也用粉嗎?”
駱岢臉上又紅又黑,白明旭他們已經笑在一起,打算袖手旁觀。
愛慕駱岢的女子雖多,但從沒人敢在一天裡多次表白心意,更不用說她中間還被拒絕了一回。也從沒人敢摸駱岢,還把他敷粉的事說出來。
此乃奇觀。
“民女有錯,罪該萬死,不應如此冒犯公子。”
蔣芙行了個大禮,裝那副虛假的柔弱,給人感覺眼熟,是從沈聽南處學來的。
駱岢被得罪狠了,悶聲晾着她。再怎麼樣,敷粉之事也不該……!
白明旭替駱岢回答:“這怎算冒犯呢,發乎情,止乎禮,就算沒止住又有何妨,女子嘛,怎麼都算吃虧的一方。”
“多謝郎君開解,既如此,我便告辭了。”
蔣芙擡眼看了張闵一眼,率先走在前面。
兩人走在沒燈的街上,照亮的隻有月光。
張闵問:“你喜歡他?”
蔣芙疲憊:“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哼,量你也猜不透我的心思。”
蔣芙道:“不過是搞壞名聲,讓金員外不肯娶我,對我爹報複的手段罷了。”
“他是當今名聲最大,我怎麼對他發花癡都最合理的一個。那種不可一世虛僞的人,不會礙于流言納我為妾,也不會當着所有人的面處置于我,用起來剛剛好。當然,我也有膈應沈聽南的意思。”
蔣芙擡頭:“倒是你,最開始被問身份的時候為什麼不說是跟着我來的家仆?”
張闵沉默。
“又不說話了。”
蔣芙有嘴,她替他說。
“你不就是嫌棄,我家小門小戶,給我做仆人更是一等一的卑微,在你的心上人面前擡不起頭?你放心好了,沈聽南她眼裡就沒你,你至少是個一品大官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才能讓她看到你今天穿了什麼。”
張闵停住腳步,有些煩:“我不是。”
蔣芙并未理解他不是什麼,她譏諷笑:“你當然不是,你要是,早被人家诰命夫人給弄死了,怎麼還會在我家安全長大。不過也許是沒發現你呢?……算了,不開這種玩笑了,雲姨抱歉。”
張闵不再理她,獨自走在前面。
倒也沒走太快,顧及她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路過沈府時,蔣芙過去和看門的說了幾句。
“你家娘子可回來了?”
門房看她的眼神怪異,顯然聽說了她今天的所作所為。
“我家娘子和你不同,早早便回來了。”
“呵。”雖然是意料之中,不過沈聽南當真沒在意過她的死活,一個人回來了。車夫不會不告訴她她的事,但她沒想管。
這樣也好,此後徹底斷了吧。
今後她想去袁家那邊,看舅舅能不能收留她。
若是能,她們這輩子都不用再見了。
若是不能,蔣芙也不會再回洛城。
她和張闵回了家,家門落鎖,敲門也沒人應,她隻能和張闵爬牆進去。
家裡處處都是母親的影子,許是與她的打算有關,仿佛每件東西都在叫她快走。
蔣芙回了卧房,找了個布片收拾東西。
這件钗子是母親送的,這個玲珑也是,這個珍珠項鍊也是。
她的所有東西都是母親添置,扔下哪一件都舍不得。
蔣芙在心裡構思,覺得這個家裡該走的另有其人。
如果她把蔣父殺了,埋在院子裡會不會有人發現。
正想着這事,門開了,吹進一陣雨前的冷風。
蔣父在門口站着,燈照在臉上一片死寂。
“蔣芙,你真是好手段啊。把你爹騙得團團轉,我真是老了,竟會上你的當!”
蔣芙直起身,面無表情:“和你老不老沒關系,你本來就蠢,不然怎會考那麼多年科舉都沒出頭,隻在洛城做一個小小主簿?”
“你敢如此跟你老子說話!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到手的官位泡湯!今日還被金員外砍去一根手指!”
蔣芙冷笑:“他砍的怎麼不是你的腦袋?這樣告到官府,我還能撈點賠償!”
“你這個狼子野心的……”
蔣父抽出袖中遮掩的匕首,朝蔣芙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