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興師動衆出發,就這麼回去,如果被金無盡察覺,如果白明旭改變主意不想再為此事冒險,她要如何為母親報仇?
“你别生氣。”蔣芙灰着臉勸他,“我想了一個辦法,能掩飾過去。”
駱岢自知被逼失态,餘光瞥過沒見過他這一面的張闵,見他并無異色,心才定了定:“……娘子請講。”
“我來咬你,把你喉結的地方咬爛。”蔣芙補充,“很有分寸的咬爛,看起來血肉模糊,但不會咬你的血管,就是青色的那個脈絡,是血管。”
駱岢沉默。
他想了一下,的确沒有其他解決辦法。他應了白明旭,半路回去便是失信,天下人看到他失信,此後便再無聲譽,不如一頭撞死在這。
但男女授受不親。
蔣芙肩膀撞了下圍觀的張闵,是交托全部信任、親密無間的動作:“如果你不想被我碰,就讓他來!”
駱岢在張闵的眼中看到和他如出一轍的抗拒。
蔣芙又退了一步,用商量的語氣:“你信不過我們,還有車夫,回去找白明旭也行。”
誰都不行!
這種事,誰都不行!
别人知道了要怎麼看他!
想來想去,似乎隻有蔣芙适宜。
不管是被搜查時核對齒痕,還是造傷時的用齒力度,心态方面,此時此刻,沒有比蔣芙更妥當的人選。
駱岢忽覺疲憊。
這些日子,無論什麼事,但凡遇到蔣芙,都會将他卷進一個陌生的漩渦。此前他從未感到如此難辦過。
内心掙紮許久,他僵硬道:“勞煩蔣娘子。”
蔣芙有點驚訝他選自己咬,轉頭想通。不認識的人,他怕别人愛上他,認識的人,他怕别人笑話他,隻有她,他習慣了,也在幾次交鋒中意識到她沒什麼殺傷力,除了氣人一點。
既然想通,她幹脆起身,彎腰湊近。為了辦案,他都甘心奉獻自己,她遲疑什麼。
張闵拔劍:“我可以在他的皮上刻出齒痕。”
蔣芙回頭:“開什麼玩笑,你連小人都不會畫。”
張闵道:“我已經會了。”
“一邊涼快去。”
“……”
他眼含敵意看向駱岢,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都沒有移開。
駱岢莫名煩悶。
她原來會好好說話,為什麼對他就不行?
喉嚨外忽然傳來劇烈痛感。
伴随着痛感的,是女孩子溫熱的鼻息,與柔軟嘴唇的觸感。
她的牙齒整齊一排,咬在他的皮膚上,中間似有滑嫩的什麼觸碰到皮膚,疼痛之餘傳至胸口發癢。
駱岢咬住唇,隐忍呼吸。被無好感女子觸碰的抗拒,與身體最原始接觸的反應交彙,和痛感交織,讓他頭腦有些發暈。
蔣芙專注咬一個皮外傷,沒有管他什麼反應。
馬車颠簸,她不小心坐到他的腿上,空懸的腰得以放松。察覺到更省力的姿勢,蔣芙就沒再矜持恢複回去。
破皮尖銳的痛感讓駱岢下意識抓住手邊的什麼,反應過來,已經不自覺摟住蔣芙的腰。這是他第一次與女子這般姿勢,心中震撼。
對座的張闵陰沉看他,身側的劍仿佛下一刻就要用在他身上。
蔣芙厭惡他,如今卻抱着他,親吻他。
蔣芙喜歡張闵,他們兩情相悅,一起長大,可他隻能坐在對面,親眼看到不相關的他在承受蔣芙的親昵。
駱岢感到荒謬。荒謬之餘,有種說不清道不明,他自己絕不願意承認的優越感。
蔣芙咬得滿嘴血,往後退幾寸打量傷口,被她咬的地方已成一派血肉模糊之景。
駱岢虛弱轉頭到一旁,不想與她說一句話。他将手帕系到傷口上去,任由血迹透過來。
蔣芙吐幹淨嘴裡的血,往張闵身上一靠:“累了。”
駱岢倏地把頭轉回來,盯她。
蔣芙懶得揣測他的心理,她現在身心俱疲,還是趁早修養,畢竟等下要徒步進城。
後半程路,蔣芙低聲和張闵說小話,事成以後去光州,她準備把母親骨灰葬在家裡。她從孝服說到陪葬品,第一次經曆這些事,又事事都要自己張羅。
行到繁茂的洛山腳下,蔣芙與駱岢下了馬車,張闵隐入暗中。
兩人看着車夫駕馬車離去。
駱岢忍受着頸部絲絲的疼痛,問:“你那家仆,确定不是誰的暗衛?”
蔣芙扯過他的手,将他硬邦邦的手展開,和她握在一起:“放心,我和他從小認識,如果他真是暗衛,那也是我的,不會對你有什麼威脅。”
駱岢淡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手與手連接處,酥麻的熱意蒸騰着爬上耳根。